红儿嘴快,一见面早跟爹娘说了秦虎要在奉天办被服厂的打算,此刻秦虎跟红儿的爹爹、舅舅一番商量,先给红儿家里订了四台缝纫机,然后就一路溜达到了满铁附属区,到了那家给秦虎定制皮靴的白俄店里,秦虎跟那个白俄老板用英语就聊了起来。
红儿的爹爹和舅舅知道秦虎不一般,也不在意他嘟噜嘟噜的洋话,便在店里左右撒摸起来。红儿和小幺却吃惊地瞪大了眼珠子,在旁边瞅着秦虎连说带比划地跟老毛子聊的好不热闹。
最后秦虎从这家白俄店里订下了一整套制楦、模压和缝制鞋子的工具,看着这个老毛子手指轻捋着嘴角的小胡子,秦虎就知道这家伙把自己当傻小子宰了,可秦虎还真没把兜里的大洋票当钱,这一堆烂纸片子赶紧着换成工具、物资才好。
出来鞋店,秦虎摸摸口袋,从兜里拿出一根布条,这样东西他要在日本人的附属区里找找。在本溪铁路医院外,秦虎和老蔫弄死的那个日本人埋掉的时候,秦虎怕别人发现了尸体,沿途索骥,就把那小子的卫生胡刮干净了,连兜裆布都解了下来,柱子舍不得一把火烧掉那些衣物,就带回了山上,后来红儿就发现那块兜裆布质地致密还十分柔软,煮过后就给秦虎当擦脚的毛巾了,秦虎一用之下,就觉得那布厚实不说,包在脚上时又吸湿又舒服,如果做成保暖的内衣绝对是好东西,心里就想上了这料子,这次一定要选好的多买一些。
日本人在纺织这一行做的真是不错,红儿的舅舅刘伯也是个见过些世面的老裁缝,左瞧右看不断地给秦虎讲着,秦虎感觉不错的料子就扯上一块儿,没一会儿,几个人手上就抱了个满满当当。
秦虎当然没忘了那块儿兜裆布,在日本人开的布行里,这是一个不可或缺的品类,林林总总有七八种之多,只是一说价钱把齐叔、刘伯下了一跳,高档的细棉布这个时代一尺也就一毛钱上下,这类布料最差的也要二毛一尺。秦虎眉头都不皱一下,就挑最厚实、最软和的买,还一下子进了一大批的货。
小幺叫来了洋车,齐叔和刘伯要先把货物送回家,齐叔瞧瞧逛街逛的意犹未尽的闺女,也弄不清秦虎还要买些啥,只好嘱咐道:“虎子,你婶子在家给你包饺子呢,一会儿买齐了东西就回去吃饭,今天哪儿也不许去,记住了?”
秦虎正好要把三婶带过去,让大家熟悉熟悉,便点点头道:“好,齐叔你回去跟齐婶儿说,多包些,一会儿还有两位过去一起吃。”
齐叔看秦虎答应的痛快,和红儿的舅舅开心地回家了,红儿这下可没了拘束,拉拉秦虎的大手道:“奉天好大!”娇媚的眼神儿里充满了继续逛下去的期盼。
“好,咱接着逛。小幺,奉天城里还有啥好东西可买的?”秦虎的事儿都办妥了,一身地轻松,痛快地就答应了。
小幺想想就道:“红儿妹子家里是制皮子的,南市那里好皮子不少,要不咱过去瞧瞧?”
“好啊好啊!虎子哥你净给别人花钱了,咱现在去瞧瞧有没有好皮毛,红儿自己动手给你做一件,就做你图上画的那种。”红儿拍着手一脸的兴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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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个人回到‘老奉天’的时候,天都擦黑儿了。红儿拉着秦虎的大手,欢快地走在前面,秦虎、小幺两个每人背着个大包袱。
老奉天饭庄的门口,三泰拎着个小餐盒正跟一个带眼镜、学生样的青年人分辨着什么,看到秦虎回来,把食盒往那人怀里一塞就迎着秦虎过来了。
秦虎笑着对三泰一抱拳道:“常大掌柜,怎么跟个学生在门口拌嘴?”
“那个可不是学生,是先生,是海叔给咱家里请来的先生。”
“哦?快说说咋回事儿?”
“你不在家,海叔怕大家上进的心气儿泄了,就从东北大学请了个洋学生回来讲课,虽然每月只出3块银元,可他讲的实在没劲儿!老大你回来了,晚上自然是你讲,俺说让他回去,这小子还一根筋地跟俺磨叽,他是先生,俺得敬着!”说着话,三泰是一脸的无奈。
这下秦虎来了兴趣,把包袱交给三泰,快步上前对着那青年人一抱拳道:“先生怎么称呼?”
“我姓王,王中华。你是要替换我讲课的吗?”
王中华,亡…中华……
这青年人一开口,差点就把秦虎给擂成内伤,秦虎也没听明白这家伙后面问话的意思,嘴里不由得喃喃道:“先生这大号可是如雷贯耳,好不煞气?”
青年人抚了抚眼镜,挺胸昂头地看看三泰、秦虎:“就为这你们就不让我讲课了?我这大号咋了?我还说我是‘旺中华’呢!吉凶祸福那是封建迷信,我要等周长官回来,亲口问问他。”
秦虎闻言不由得仔细打量眼前这个青年,岁数跟自己相仿或者略大一点,深蓝色的中山装已经洗的泛白,肩头和拐肘处打着整齐的补丁,脸堂黑红身材不高,虽然有些瘦弱,身架却显得颇为硬实,于是客气地说道:“王先生别急,刚才我也只是个玩笑,刚听三泰说你是东北大学的学生,不知你学的是哪一系?”
这王中华显然是把秦虎当成了竞争对手,话语中充满了挑战的意味:“我是土木工学系的,咋了?你是学啥的?”
秦虎不明白这小子为啥话里带着火药味儿,点点头笑着回答:“你学的是怎样修桥建屋,我学的却是毁楼拆桥,真算是对手也说不定?”
“啊!你是讲武堂出来的?”这家伙反应倒快,一下子就把握住了秦虎话里的含义。
秦虎再次高看这王中华一眼,温和地问道:“先生不必等周长官回来,有啥事儿你跟我说就成。我也不是来替你的,倒是你来家里讲课是替我的,你说说,看看我能不能帮上你?”
秦虎的话让王中华情绪安定了下来,瞧瞧三泰,再看看秦虎道:“周长官认识我们东北大学的老师,说是家里想请个教识字、算术的先生,俺是毛遂自荐来的。周长官说让我先讲三天试试,这才讲了两天,家里不喜欢我讲的课也该告诉我为啥,我以前确实没有讲过课,可也能动脑子换换法子的,怎能不说一声儿就换了人,我这回去脸搁哪儿啊?”
三泰哈哈哈地就笑了起来:“都怪俺!怪俺没说清楚。”说着手指了指秦虎又道:“咱家里的少掌柜回来了,晚上家里要商量事情,这课先停几天,哪个说不让你讲了?”
看王中华局促地有些不好意思,秦虎跟着便道:“王先生你不知道,原来这课是我在家讲的,现在我常出门在外,你就是来替我讲课的。明天我还不走,我明天中午请你来‘老奉天’吃饭,然后你给我讲一堂课,咱俩一起商量着看怎么改改,让大家都喜欢听你的课,这样可好?”
“好!好!原来你是家里的少掌柜啊!你家饭店名气好大,我能把几个同学叫来一起商量吗?”毕竟是个年轻人,王中华听完了三泰和秦虎客气的解释,就把心思转到了大吃一顿上。
秦虎怎么会不理解大学里那些室友同窗的事儿?猜也能猜到这是同学们看王中华在‘老奉天’讲课,肯定是想来这里蹭饭吃啊!于是高兴地道:“好吧!我请学弟们来‘老奉天’吃顿好的。”
把兴奋的王中华打发走了,旁边却还多了一个兴奋的水根儿,架着双拐靠着墙根儿,水根静静地在胡同口看着秦虎,眼里尽是湿湿的雾气,秦虎拉着红儿开心地走了过去:“咋不在医院躺着?小心腿瘸了!”
“医院里闷死了,下午三泰哥带着三叔三婶他们去瞧大夫,说是老大你回来了,俺就一直等着你……”语声略带哽咽,却跟着三泰他们改了对秦虎的称呼。
“咋了?在奉天养伤住不惯?”
“不是不是,三泰哥,小地哥,小幺、拐子、侯明、小中他们比俺亲人还亲,天天换着给俺送好吃的,叔婶儿们也拿俺当是一家人,杨家哥俩儿前日才回,要不是有你交待的活儿,他俩都不想回去。”随手抹了一把眼里的雾水,水根咧着大嘴笑了。
“水根,我叫你来奉天,这里就是你的家,把伤养好了才能学本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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