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奶奶见冯斌夫妻两个都震惊望着她,也不催促,只是将视线慢慢冯爸爸、冯妈妈、冯霄、冯鑫几人身上扫过,终叹息垂下眼皮。
儿子夫妻两个看着稳当其实优柔寡断,冯霄虽然理智,可是身为弟弟哪能主持决定父母和兄嫂大姐之间纠纷,冯鑫又是个暴脾气,是不顶事儿,这个家能出头也只有她一个。
可是这样解决方式看似合理,可是一下子给了冯斌夫妻俩这么多钱,不仅将冯家家底儿掏空,还得背上一堆外债,这对同是冯家子孙冯霄和冯鑫未免不公,可是,谁让他们老冯家没照顾好人家赵家姑娘呢,若是今天再不给赵慧娴一个交代,只怕明天就不是孙媳妇一个人闹了。
见冯斌夫妻俩还那里迟疑不定,冯奶奶便说,“这个事儿也不着急做决定,你们两个先回房合计合计。”
见老太太三两句便打发走了大儿子大儿媳,冯爸爸长长呼出一口气,总算消停了,可是一想到居然要拿钱给儿子儿媳买房,他又十分为难。
“妈,我和月芳哪里拿得出那么多钱来?”
“拿不出来就去借!”冯奶奶看了一眼儿子,又问儿媳妇,“月芳,我问你,慧娴出了这么大事儿她娘家怎么说?来没来闹过?”
冯妈妈连忙摇头回答,“住院那会儿亲家母也跟着伺候来着,后来慧娴回家休养也来过几次,就是抱着女儿哭,说孩子命苦,倒是没闹。”
冯奶奶皱了皱眉,叹气道,“亲家倒是个有心人。”明面上没闹,背后恐怕也没少撺掇自家姑娘,只怕赵家娘俩是打定了主意一个白脸一个红脸呢。
“奶,你让我上哪儿弄五百块钱去?我婆婆和徐建要是知道我居然给冯斌钱,还不知道怎么闹呢……”见大弟弟和弟媳妇离开,冯楠又恢复了往日霸道,一屁股坐到冯奶奶身边,摇着她手臂不乐意抱怨道,“再说,我要迁户口还不是为了让书峦能读个好点小学,为了孩子教育我又什么错……”
“你有错没错不重要,重要是你弟媳妇流了孩子又伤了身子。”冯奶奶严肃看向孙女。
“奶,你这么说话我可不爱听,她委屈,我不委屈么?我知道她就是看我总回娘家不顺眼,可我回来怎么了?我吃喝又怎么了?这个家谁都能挑我理儿,谁都能看我不顺眼,谁都能撵我走,可就他冯斌两口子不能,这是冯斌他欠我!”冯楠红着眼睛吼道,“当初我连工作都能让给他,如今我落个户口他就那么不乐意,还闹成这么大阵仗……国营和集体,我每月工资差了那么多钱我又找谁哭过闹过?我找谁说理去?”
听到冯楠话,冯家众人都沉默下来。
冯楠初中毕业后便去了冯爸爸所造纸厂当工人,因为是厂办大集体,收入和待遇要差许多,冯楠结婚时年纪小,又爱掐尖儿,加上是大集体工人,收入远差于电线厂当司机丈夫徐建,因此婆家一直挺不起腰板来,很不讨喜。
后来冯楠不知怎么认识了印刷厂一个领导,找了关系要来一个名额准备调过去上班,大集体转成国营,这可是天大好事,而且印刷厂效益要比造纸厂好上许多,冯楠去了等于掉进了福窝儿。
可那时候冯斌刚好毕业也被安置进了造纸厂当集体工人,这让冯家人十分上火。
女孩子是集体还好一些,毕竟是要嫁出去,可男人是一家主力,若是也是集体编制,这差可就多了。冯斌从小不爱言语,相貌和品行也不出众,家里又穷,若是再没个好工作,将来找对象都困难,这国营和集体,单是每月工资差额便不是小数,何况还有其他福利待遇。为了孙子将来,当年冯奶奶亲自出面求了冯楠,将印刷厂工作让给了冯斌。
冯楠是早产儿,从小被冯奶奶带着,对这个祖母感情很深,面对老太太哀求,虽然心里不愿意,但后仍旧咬牙答应,甚至都没和婆家人说一声,直接托人将冯斌档案转走,自己仍旧留了造纸厂。
因为这件事,冯楠婆家被埋怨了好久,而冯奶奶是因此加疼惜这个大孙女,觉得她虽然有时候任性霸道爱贪小便宜,可是大是大非上还是很顾着娘家,对亲人也是一个心眼儿,于是对她是纵容,冯爸爸冯妈妈亦然。
这些年冯楠得娘家照顾,也没把让工作事情挂嘴上,她以为家里人应该是记得她情分,否则也不会对自己这样宽容,可是现,她却怀疑了。
“冯斌就是个白眼狼!”冯楠抹了抹眼眶,恨恨说道,眼中带着浓浓不满和后悔,“五百块钱是吧,我给了,不过从此以后,这个弟弟我也不认了!”说完便拎起沙发上小包跑出了屋子。
“……造孽啊……”冯妈妈见女儿哭着离开,难受捂住脸。
冯奶奶抿了抿唇,眼角也染上一抹红,或许当初,她逼着大孙女将机会让给弟弟就是错,如果冯楠去了印刷厂,她经济条件自然就会改善,如今也就不会贪图那么一点小便宜,后闹得家宅不宁。
冯奶奶后悔闭上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