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去春来,万物复苏,久不听闻的鸟鸣声在窗外乍然响起,分外悦耳。
司徒修刚刚朱笔一挥,将岳父封为信国公,这时又另启奏疏,展开一看竟是沈梦容所写,他眉头便挑了起来,一目一行瞧个清楚,原是为改良华国的税收制。
说起来,沈梦容至今尚未娶妻,作为曾经的情敌,司徒修对他也颇是关注,在翰林院时,沈梦容便已经著有两部文集问世,吸引了无数拥趸,当时司徒恒成破格将他调至户部任郎中,政绩也是可圈可点。
如今又有心得,敢直言当今税收的弊端,司徒修沉吟片刻,用朱笔在他名字上划了圈,另起诏书,升他为渝州知府,也将渝州作为新税收制的试点。
那是山高皇帝远的地方,假使沈梦容真能治理,给他个机会也无妨。
又看得一个时辰奏疏,眼见太阳移至西侧,他搁下笔站起来往外而去,到得坤宁宫门口,眼见少了两个小黄门,便知他们是跟着去伺候裴玉娇了。
“回禀皇上,娘娘正带两位皇子观花呢。”
在宫里的日子,无忧无虑,如今裴玉娇早已没有那时封后的惊慌,因正如司徒修所说,便算她当了皇后,她的生活也不会有什么变化,只是掌管的地方大了无数倍而已。
她渐渐便习惯了,除了每日关心司徒修的日常细琐事儿,便是好好养育两个儿子。
园子里种植了许多奇花异草,开得花团锦簇,熙儿如今认识的东西多了,得意洋洋给懵懂的弟弟介绍,好显示自己作为哥哥的体面。
“这是杜鹃花。”
“这个飞的叫蝴蝶,等你会跑了,我抓了给你玩!”
当然,他偶尔也会纠正弟弟的错误:“不要吃手指,很脏!”
但衍儿其实一点听不明白,八个月的他,只能含糊发出娘的声音,只觉得眼前这人嘀嘀咕咕的,不停的在耳边吵闹,很是讨厌,小手伸过来,啪的拍在熙儿的脸蛋上。
熙儿好心好意教导弟弟,却落得这个待遇,由不得叫起来:“娘,弟弟打我!”
裴玉娇噗嗤笑道:“衍儿困了,没瞧见他眼皮子都沉了呢?你还老跟你说话,他是在发脾气。”
“他这么凶,还发脾气?”熙儿挑眉。
“你小时候还打为娘呢,你不记得了?”裴玉娇道,“衍儿也是无心之失,他如今不会说话,只好动手,再者,还不懂事呢。”一边儿搂住熙儿的肩膀,“可别生他的气,咱们熙儿向来大度,为娘最是喜欢了。”
生下衍儿之后,才知道要端平一碗水不容易,熙儿虽然疼弟弟,可她要是太偏向小儿子,他肚子里便会不高兴,故而她得多向大儿子表现下关心。
熙儿果然又高兴起来,摆手道:“我是哥哥,当然不会这样小气的。”
三月的阳光暖而不热,照在身上极是舒服,衍儿这时张开小嘴打了个呵欠,露出两颗白米般的小牙齿,随即小嘴又一抿,慢慢闭上眼睛,两只手握成空拳,左右一摊睡着了。
熙儿伸出手指碰碰他的脸,暗想弟弟真可爱啊,这样可爱的弟弟,便是再给他打一下也没有什么呢!
裴玉娇也低头看,母子两个瞧得兴致盎然,好像那小小的孩子有多大的魅力般,司徒修走过来,轻声道:“小心惊醒他,快些抱回去罢。”
竹苓忙就抱着衍儿走了。
“皇上批完奏疏了呀?”裴玉娇一笑,瞬时挽住他胳膊。
司徒修嗯了声:“刚刚朕封岳父为信国公了。”
“啊……”
他一把捂住她的嘴,警告道:“别说不要。”
裴玉娇那句话就吞了回去。
见她大大的眼睛转了几转,他放开手:“岳父得这爵位名正言顺,他原本就劳苦功高,就是可惜……”顿一顿,手指摩挲了两下询问,“要不要朕给岳父赐个贤良淑德的妻子?毕竟这辈子还长着呢。”
说起这话题,裴玉娇总是左右为难,可她知道父亲的性子,摇摇头道:“皇上还是不要插手为好,便是祖父祖母,谁不想爹爹娶妻呢?可谁能说服他?万一好心办坏事!”
司徒修便不提了,其实他心里也理解,假使裴玉娇不在人世,他也绝不想再续弦,可站在旁观者的角度,好似总觉得这样的人生又太孤苦。
所幸这辈子他没有失去她,如今双双坐上至尊高位,许是上天的恩赐。
侧头看向她,柔声问道:“上回说生下衍儿,想做什么便做什么,怎得你也没个动静?倒让朕没法守信了。”
他主动提出来,裴玉娇老实不客气的道:“我想回家去看看,或者请娘家人来宫里。”
他笑道:“这有何难?”
“可宫里规矩,不是不行的吗?我要是一个月一次,或是……”
“规矩是死的,怕什么?”司徒修挑眉道,“便是你日日相请,朕也准你,只有一条,你不能违反。”
“什么?”她忙问。
“去你娘家的话,当日去,当日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