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帘掀开,柴婆子走了进来:“答应的好好的,悔婚可不是那么容易的!”
阿西有种做坏事被当场抓住的感觉,顿时尴尬的脸都红了。她强颜笑了笑,请了柴婆子坐下。
宋阿爸强撑了半边身子起来,扭头对柴婆子说:“柴家婶子,并非是我们要悔婚,咳咳,我们……”
柴婆子一挥手:“我知道他阿爸你是什么意思,刚才的话我就当没有听到,小孩子说两句胡话,大人总不好当真。今天呢,我来也是因为这件事,”话说着说着停下来,她看了看抿着嘴的阿西和屋子里的陆兰陆峰,笑了一下,“你们快把阿北扶到侧屋里去吧,好好养着,我这儿有些话要和你阿爸说。”
阿西知道这是有话不能让外人听了,当下也不多说,招呼着陆兰和陆峰扶了阿北出去了。
陆兰也看出来阿西家有事了,安顿好阿北后就和陆峰告辞了,临走前拉着阿西的手说道:“你放宽心,现在这个家里都指着你一个人了,有什么要帮忙的你就来找我,我拿你当朋友,你不要跟我客气。”阿西点点头,送他们出了门后回到阿北的屋子里。
正房里,柴婆子从手里拿出几张薄薄的纸出来,放在了宋阿爸的眼前。
“看看吧,今天许老爷让我拿过来给阿西的,许老爷说了,原本想在镇上老宅里尽快完婚,完婚后带着三少爷和三少奶奶回川平县,可是阿北现在胳膊骨折,起码得养三个月,婚期便延到三个月后,总不能阿西出嫁时没有人送嫁吧,人家********的为着这门婚着想,他阿爸你可不要半路掣肘啊!再说了,许家这么重视你家阿西,你还害怕嫁过去阿西受苦遭罪吗?”
宋阿爸拿起那些纸,他识字,但是不多,依稀辨别是一张地契和三家铺子的房契。
“这……这……”宋阿爸皱着眉头不明所以。
“这是许老爷给三少爷的。许老爷的意思是阿西嫁过去后,三少爷这一房就要她撑起来,这是三少爷名下的铺子和地,一个月也有些收成,这些自有人打理,就是早上来你家的那位穆先生,阿西只管做她的三少奶奶就行。这是文书原件,等阿西敬茶的时候会全部交到她手里。许老爷让你先看看,好放心把女儿嫁过去!”柴婆子收回地契文书,仔细的折好放进怀里。
宋阿爸沉默了半晌,咳了两声道:“柴婶儿,许家老爷可有说日子?”
柴婆子听了这话,立时喜笑眉开:“哎呦,可是想通了!我就说嘛,聘礼都收了,怎么可能想悔婚呢!许老爷着人看的好日子,七月初二,宜婚嫁出行,合的八字也是吉配呢!那我就回许老爷让他准备了,阿西也要快点绣嫁衣置办嫁妆了!”
宋阿爸点点头,如今这副模样,不答应又能如何?
当时一个犹豫,阿西要给许老爷做妾的消息就不知怎么的传出去了,还好最后是要嫁给许家三少爷,才挽回了阿西的名声,但是阿西已经议过亲,说亲事不成再嫁给村里那些个后生吗?一辈子过着面朝黄土背朝天的日子?嫁去许家,总是绫罗绸缎吃香喝辣,说不定三少爷一冲喜,病好了,那样阿西可就有享不完的福了。万一,就说万一,三少爷傻一辈子,在许家,总不用操心生计,不用风吹日晒,许老爷又这么为阿西着想。
可是话又说回来,就算嫁给村里的后生,向天借地吃饭,苦了点,那也总是个全须全腿的后生,会知冷知热的疼人的,比三少爷那个傻子好啊!
宋阿爸翻来覆去的想,一会儿想嫁到许家很好,一会儿又想嫁给村子里的后生也很好,想破头了也没有想清楚,不由得叹气:
要是三少爷不是个傻子就好了!
“不是个傻子人家凭什么看上我啊?”阿西哭笑不得,她边喂宋阿爸吃饭,边跟宋阿爸说:
“阿爸你就别想那么多了,之前已经答应了,悔婚能不能成功不一定,要是被许家记恨上了,阿弟在这丽水村还要不要活人了?再说,我就算想嫁给村里哪个后生,你觉得我还能找到哪家好人家吗?许家都拿了地契出来,可见是心诚的,您就放宽心,好好养身体!”
口头上劝慰着阿爸,可是她心里还是十分忐忑不安。
许老爷为什么********的要让自己嫁过去呢?开始退了一半的租子,然后礼金给了五两银子,要知道一般乡下人家,一家六口人一年也就花费二三两银子,之后送阿弟去医馆,现在还拿了房屋地契出来让阿爸安心,她不相信除了她,许家给三少爷说不上更好的一门亲事了?可是许家对自己又有什么好图谋的呢?一没家产,二来还是丧母之女,家里又有重病的父亲和尚年幼的弟弟。
想不通。
想不通就更加忐忑,阿西收着已经晒干的衣服,抿了嘴沉思。
川平县许家后宅。
天色暗了,婆子们已经点了灯,宅子里影影绰绰,四下却是很安静。
许大少爷没有带一个随从,手里拿着今天收到的信步履匆匆的来到正房,将许老爷的信和话都转述给了许夫人。
许夫人听了大儿子的话一脸怒火:“哈!他这是在防着我呢!这些年我对那个小孽种哪里不好了?少吃少穿了?说门亲都瞒着我,定下来了才给我通知一声!哪家的儿女亲事是一个当母亲的从头到尾都不知道的!当家的主母没有相看,没有纳吉问名,不知道的人家以为这家主母早死了呢!”
“母亲!”许大少爷皱着眉头打断许夫人的话,他看看四周,门口守着的两个丫鬟早低了头,母亲身边徐孝全家的一脸焦急,相劝又不好插话。
他微微摇头:“母亲,阿妈啊,三弟是您的儿子,是您嫡亲的小儿子!您忘了柳姨娘了?三弟娶亲这件事,父亲应该是有他的思量,您就按父亲说的办就行。”
许夫人一脸愤懑硬生生憋了回去,脸色难看的不像话。
许大少爷见状便冲徐孝全家的使了一个眼色,徐孝全家的连忙轻轻的点头,他起身告辞:“儿子还有些事,先去外院书房了,母亲好好休息。”
许夫人无力的靠在迎枕上,面色晦暗不明。过了许久,她忽然叹口气,幽幽的说:
“玉芳啊,我好后悔,当年没有直接弄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