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买裙子的钱我很难向我妈开口,因为这无论从哪个方面看这都算是无理的要求,而且搞不好会让她产生疑心。
我的目光转向了抽屉里的那个储存罐,里面是我攒了三年的零用钱。
生日那天傅雨希为我做的一切我真的很感动,之后才想起来我好像从来没有送给过傅雨希什么礼物,以前他每年都吵着要,后来大概他自己也知道吵也没什么用,于是干脆不跟我开口了。
所以我今年想送一件他会喜欢的礼物给他,哪怕多花点钱也无所谓。但是现在……
算了傅雨希也不差再等一年了。我把钱取出来就出发去了商场。
我已经好多年没有像个真正意义上的女生一样在商场选衣服了,从初中以后,基本就是拿着我妈定期给的零用钱去打折区买几件相似的浅色套头衫和牛仔裤。因为我很瘦,所以衣服基本可以不试,直接拿起均码号就付钱,反正不用担心穿不下的问题,如果太肥大,几年以后还可以再穿。不时尚的衣服也就不存在什么过时的问题,反正在学校都是穿着校服,周末也没有可以一起出去玩的朋友,最多就是去傅雨希家转转,买那么多衣服也没什么用处。
我总是一个人这样买衣服,然后匆匆离开,因为我怕我会回忆起小时候。
那时候的我也是走在商场明亮的走廊上,爸爸和妈妈一边一个牵着我的手,像荡秋千一样把我晃起来,我的嘴里总是含着棒棒糖之类的东西,心里想着马上要去买新裙子了开心地一个劲儿地笑。周末和爸妈一起去买裙子是我每星期最期待的事情,我喜欢穿着布满圆点和蝴蝶结的蓬蓬裙,听旁边的店员赞美我漂亮得像个小公主。那时候我的衣柜里总是堆满了漂亮的裙子,它们有各种鲜亮的颜色和款式,下面摆着好多用来搭配的小圆皮鞋和蕾丝袜子。当年傅雨希还被我和苏梦柯骗进家里,在我们的胁迫下屈辱地换上了纱蓬裙,被我们拍下了照片在街坊邻居中传阅,照片流传到他爸那里后,他便被不分青红皂白地揍了一顿,以至于他以后来我家都离那个衣柜远远的。直到初中的一天他无意中打开我的衣柜,看见里面空空荡荡只有几件像挂着几个变灰白的尸体那样晃荡的套头衫垂在那里,便惊讶地叫道:“你这里面怎么好像被盗墓了一样。”
这是我从初中开始第一次来商场买裙子,所以我挑选裙子的水准依然局限在小学界的权威地位,而十八岁的女生中流行着什么样的款式、颜色,我都一无所知。
我走进一个看起来人比较多的地方,店员打量了我一眼,估计看我不像会买的人,没理我去招呼其他客人了。其实对我来说这是好事,她要是对我热情我反而不知道怎么办。我拿了一件不太显眼但是挺精致的白色连衣裙默默走进更衣间换上,然后找了面周围没什么人的镜子。
这个时候,如果按照逻辑我应该产生“这是我吗”或者“我简直不认识自己了”的感受,但是我完全没有类似想法。以前穿着套头衫和牛仔裤的时候,还可以骗自己说是因为穿着低调的衣服才显得整个人不显眼。而现在重新换上裙子,就像在实验里控制好变量一样,我不得不承认真正变得不显眼的其实正是我本人,根本不关衣服的事。可能是我一直对小时候自己穿着裙子的样子印象太深刻了,甚至随着时间增加了一些修饰的部分,所以无论是现在平淡无奇的脸还是简单没有色彩的裙子,都显得比曾经逊色了很多。
“你眼光真不错。”店员走过来客套地称赞了几句,毕竟生意还是要做的。
我说过我分不清玩笑、真话和谎言,而此时为了赶紧完成任务离开这里,我自愿地把它当成真话:“那请帮我包起来吧。”
“蛮好的,挺配你。”身后一个声音响起。
“谢谢。”我以为是又一个没事做的店员,回头一看才发现竟然是苏梦柯。
怎么会在这里遇见,真是尴尬。
我故意在更衣间里待了好久,以为她绝对离开了才敢出来,结果她还站在那里等我。
事情不知为什么会演变成我和苏梦柯坐在路边的小店里一起喝东西。话不投机半句多大概就是指现在的景象吧,我们两个为了避免尴尬的场面,干脆都选择一言不发,结果气氛更加尴尬了。
“这个给你,”苏梦柯用勺子把自己饮料上面带糖的柠檬片给了我,“我记得你特别喜欢这个。”
“谢谢。”我说着心里一酸,初中的时候我们常常来这家店吃冰,苏梦柯也总是把她那份里面我喜欢吃的东西这样挑出来给我。
“有这么好吃么?”她看着我把柠檬片一口放进嘴里,不舒服地捂住嘴巴,“我觉得即使放了糖还是太酸了。”
“我喜欢这个味道。”我放下勺子,低头搅拌着自己的奶茶。
“从那之后,我们就没说过话了吧。”
我愣了一下,继续搅拌着奶茶:“大概。”
“在学校里也没怎么见到,”她露出淡淡的笑意,“你不像以前那么爱出风头了。”
“是么。”这是寒暄还是讽刺,我也懒得去判断,只管把蛋糕往嘴里送。
她嘴角勾起一丝不明意味的笑:“傅雨希把你看的还真严啊,就这么怕你被人盯上。”
“咳,”我差点被噎到,“你在胡说什么?”
“你们不是在交往么?”她像是理所当然地看着我。
“当然不是!”谁知道她是怎么得出这样的结论的,居然一见面就说这种莫名其妙的话。
而她的表情居然比我还惊讶:“可是……”
“可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