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将手伸给了姐姐,而那只伸出的手,正是拿着干粮的那个。
姐弟俩很明显的愣住了,我也愣了一下。
很明显,我和那对姐弟一样,都没想到满穗过去,只是为了给他们一块干粮。
我将目光投向了满穗的脸,想要看一看她现在是什么表情,而令我意外的,则是她的脸上只是笑容,一种她从未有过,我也从未见到过的笑容。
她的这个笑容并非是真的笑了,我能感觉到,她的笑容里藏着悲伤,与怀念。
满穗见姐姐并不收下,便直接抓住了她的手,反转过来,把干粮塞进了她的手心。
而那名名跪在地上的女人,此时已经抬起了头,她的头发凌乱着,见满穗这般做,先是愣了一下,又连连磕头道谢:“谢谢恩人……谢谢…谢谢……呜…”她一遍又一遍的重复着“谢谢”两个字,似乎再也无法说出别的字了。
“不…不必这样了……”满穗的目光躲闪着,她不愿,或者说不敢去和这位母亲对视。
女孩看着手里的干粮,眼眶有些红了,她用自已微弱的力气把干粮掰成了三块,分了两块给自已的母亲和弟弟。
……
“这乱世之下…都是为了活命的可怜之人。”我不禁感叹一句。
……的确,在这乱世中,哪还有人是为了自已而活呢?谁都身不由已,无论是高高在上的万岁爷,还是一统兵将的李闯王。
万岁爷要因为闯王而头疼,闯王还会因为战事而苦恼。
他们都是如此,我们尚亦如此,无非是所遇的境地和所要担心的事情各不相同罢了。
在这当今天下里,每个人,都是将脑袋挂在了腰间,稍有不慎,即是永远的闭上双眼。
“…如何称呼?”满穗对着狼吞虎咽的女人开口,女人瞥了一眼满穗,接着拍打自已嗓子,强撑着咽下去了干巴的干粮,回答道:“叫…叫我为沈氏就好了…我,我夫君姓沈……”
“沈氏……嗯。”满穗和我都默默把这个代称记在了心里,至于为何没有本名…?可能是“沈氏”用的太多了,便成为了本名吧。
“沈氏…这个镇子……发生了什么事?”满穗趁机切入了主题,想看沈氏能否给他们提供一些有利信息。
“咳咳,咳咳咳…”沈氏三两口把剩余的干粮咽下去,接着对满穗回答道:“我、我们这个镇子…它名为‘出官镇’。”
“也是近几年刚刚改的,因为我们这镇上出了个官儿,结果…结果刚当官没多久,就不知道因为啥…得罪了陕北那边的一个大官。”
“得罪了大官……”我默念着这句话。
陕北那边还有着什么官员吗…?闯王没有去清剿,抄家?他什么时候都不可能放任这些朝廷官员为非作歹,除非,是他遇上麻烦事了,无心管辖。
不过,这个官员藏的倒也是够深,连着两代的闯王都没有发现他的动作,现在,应该也是看闯王去了洛阳,就不再掩饰了。
“然后呢…?”我继续询问。
“呜…”女人呜咽一声,她继续说下去,但声音开始颤抖,似乎是在畏惧,又是在愤怒。
“之后,这个狗官…他知道了我们的位置之后,派人来杀我们全镇的人…呜呜…呜……”
“稍微小一点的,弱一点的男人都被杀了,就地砍头…强壮一点的,都被抓去做了苦力…”
“我、我们是因为我的丈夫……他把我们带到了远一点的地儿,我才逃过去了…呜呜呜…他跑远了,我不知道他去哪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