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云清此番要去的地方其实是一座夜市,名为“玲珑玉”,被称渝州第二“城”。什么能工巧匠、乐舞杂技,什么珠宝珍玩、八珍玉食,在这里应有尽有。除此之外,整条街都灯火辉煌,昼夜同明,因此又有不夜天这一美说。
上好佳酿玲珑玉便是出自这夜市之中。
而夜市的主人,正是大名鼎鼎的明四小姐。
关于这位明四,她的故事真是三天三夜都说不完,小小年纪便颇为崇拜修仙之道,更是说过“我自修神,我自成神”的疯话。不过,人人都觉得明四小姐太过市侩,修仙?不太可能。除非她舍得抛去身外财物,自寻一座仙山诚心诚意地拜拜,那还可信些。
所以这番成神的言论,也许是她飞扬跋扈,不知天高地厚的空谈罢了。
一路上人来人往,观者如堵,何况又将近暮色,玲珑玉更是热闹。酒楼茶肆鳞次栉比,货物琳琅满目,买卖兴隆。有人摆出刚刚装好的玲珑玉,那香味吸引了无数修士,纷纷掏钱一品佳酿。稍不留神,姜云清也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正好路前有两人抬着木箱经过,姜云清一时躲不开,便弯腰从箱底下钻了过去。
再走一段路,便能看到一座倚湖而建的孤楼。此楼总共六层,从外观上来看整座楼金雕玉砌,奢华中又不失大气,是无数匠人的心血,更是明四小姐在玲珑玉诸多建筑中最为骄傲的一座。
正门上的牌匾金光闪闪,题着“明月坊”三个大字。
明月坊的地理位置得天独厚,坐拥夜市最热闹之处,天时地利样样俱全,真是好一派繁荣昌盛的景象。
姜云清知道,明四小姐肯定在这里。
他随着来往的修士一齐涌入酒楼,似乎对明月坊的布局甚是熟悉,所以刚进门就准备往楼梯口走。
不过大厅里的情况让他驻足了。
他一进来就发现,这些修士身处的位置很有意思,桌椅间的过道将他们完美隔开,形成两方阵营。为首的皆是长满络腮胡的彪形大汉,有人站着,有人坐着,其地位不言而喻,但没有人开口,好像他们只是来明月坊聚餐的而已。
姜云清毕竟是站在过道中间,难免会有路人经过,对他匆匆说了声抱歉,之后他就长记性了,知道往角落里走。
不出他所料,其中一方,因为脸上戴着眼罩,姑且就称为独眼龙罢。
独眼龙先是客套性地问候了对方两句,对方也同样回应。姜云清听到,他们的话中似乎还提到了什么假形、失踪。
“最近的传言都听说了吧?”独眼龙端茶小啜了一口,用仅剩的一只眼打量着对方,慢悠悠道:“我劝你家还是小心一点,招摇过市,死得最快。”
坐在对面的黑胡子吹了吹胡须,十分不屑地说:“不劳你费心!还是直说吧,大老远跑来渝州,只是作几句提醒的?”
话已至此,独眼龙也不再客套了,猛地拍桌而起,喝道:“妈的!东西呢?”
黑胡子毫不客气,他也拍桌站了起来,“这话该是老子问你才对!你们青龙堂觊觎神物已久,别以为我不知道!如今东西下落不明,绝对是你们手脚不干净!如今还恶人先告状,我可去——你妈的!”
不知道为何,这语调拉的,让姜云清想起了那位黑斗篷。
姜云清正好站在两方中间,他来回转头,莫名有点呆。
两位身边的手下也按耐不住了,互相骂过几轮后,无非就是指责对家拿走了东西,但苦于没有证据,仅靠平日里的过节和仇恨决定,孰真孰假,暂时还不能分辨。
眼见众人吵得愈加激烈,但仍是差了把火候,迟迟无人动手。独眼龙更是青筋暴起,喝道:“少血口喷人!明明是老子先看上的,你他妈在狗叫什么?!”
姜云清看向左边。
“真是岂有此理,你先看上的,莫非你两只眼睛都看到了?”
姜云清又看向右边,但是,黑胡子没有开口啊。
这句话刚说完,在场人都笑煞不已,毕竟独眼龙哪来的两只眼。被戳中痛处的他捏紧拳头,一把掀翻桌上的茶水,朝对面吼道:“谁?到底是哪个不要命的?!”
没想到还真有人举起了手。
众人全都往那处看去,姜云清这才发现,角落里是还坐着一个人的。这位小年轻模样生得极其俊俏,他一身霁蓝色圆领袍,胸前及衣摆处皆以银龙纹点缀,尽显精致与贵气。身后装满羽箭的箭筒斜斜挎在肩上,白底莲花黑绸面的腰封则挂了许多腰坠,玉佩叮当作响,真是又好听又好看。
他一手撑脸,另一手生怕别人看不见似的高高举起。被白玉发冠竖起的长发垂落了几缕在胸前,黑色束口箭袖上的银丝闪闪发光,许是为了舒服,胸前的几枚子母扣没有扣紧,虽然露出了喉结,但并不会觉得失礼。
少年并不理会周围的议论,他眉眼带笑,露出两颗虎牙,道:“是我是我,有什么问题吗?”
要真没问题,那才是有问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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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对独眼龙的暴怒,少年只是歪了歪脑袋,然后晃悠着椅子,靠在墙上,发出一节字音:“啊?”
也是难得,这人都这样嚣张了,他们还是没有打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