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欣从根本上还是个搞技术的工程师,没有老板们的铁石心肠。物业处理投诉的时候他跟着去了两次,看到潘爷那副惨不忍睹的模样,忍不住动了恻隐之心,劝花裴等潘大明把毒瘾戒了还把他留在公司送货。
“你呀你,站着是个男人坐下去就是个女人!”花裴嗔怒地骂了他几句,也没说好也没说不好。
潘爷这边暂时指望不上,业务还是要做的,一时找不到合适的人,美力送货的事儿就临时由孟欣顶上了。
这件事儿是公司一等一的机密,曹小隼没有权限知道。她只知道突然胖子潘爷不来开票送货,而心心念念的那个人却成了送货司机,几乎每天都能跟她见个面。
这真是雨天送把伞,称心又合用。搅得曹小隼每天心神不定,眼睛时时刻刻盯着门外,盼着那辆本田车停在门口。
小隼的一举一动自然逃不过药店两位药剂师的眼睛,背后窃窃私语,编排小隼和老板的故事。欧力药店的法人是孟欣,他是堂堂正正的老板。
小隼冷眼里打量到,也不在意,跟姐姐又请教了些化妆的本事来,样子是一天比一天更耐看。
孟欣似乎看得明白,但也只能装糊涂。何况他每天忙得车轮子一样,不知疲倦地转,只得把小隼那一汪春水,阳光底下蒸了,月光底下晒,化作渺渺烟云,风一吹就散了去。
最可贵之处在于,曹小隼满心欢喜的就是能跟孟欣有那么些开心愉悦的会面,根本没想过要从老板娘手里把他抢过来,亦或是像小户一样急需钱财。当然,如果能多待一会儿,那自然就会更开心。
她的眼还是不够毒,第六感觉也不够准。
如果让她知道孟欣还不能算是老板娘的男人,会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态呢?
周二下午,曹小隼接到孟欣电话,让她去美力拿一种药品的临床检测报告,传真给他。
交代完了事儿,孟欣补充道:“我忘了跟你说,潘爷前段时间染上毒瘾,在楼上戒毒,你如果听到他在里面鬼哭狼嚎的就先不要进去,等他消停了,等等再进。”
小隼答应了,径直过去。上楼到公司门口听了一会儿,挺安静的,这才开门进去。
一进门把她吓了一跳。
潘爷一个人只穿条短裤坐在大厅中间,人整个瘦了一圈,嘴里念念有词也听不清在说什么,活脱脱一个念经的和尚。
难道在念赤条条来去无牵挂,白茫茫大地真干净?
“喂,潘爷!”小隼跟他打个招呼。
潘爷抬了一下眼皮又闭上,喃喃地说:“你办你的事儿,不用理我,我是坏人,你不要理坏人。”
听到他这样说,小隼不好多问,也知道吸毒的人时好时坏的,去拿了资料就走。
走到门口了又心下不忍,问道:“潘爷,晚饭要不要我帮你打过来?你需要什么可以跟我讲哈。”
潘爷又睁了一下眼,了无牵挂一样说道:“你是好女人,好人不要理我。我是坏人,我是万恶不赦的坏人。”
“唉——”小隼替石榴叹了口气。
她还不知道石榴已经搬走,人家可是比她识时务得多。
十号台风即将在几天后正面登陆广东,现在的省城处于副热带高压带,天气阴霾,而且奇热无比,是一年中最难熬的日子。①
大排档最怕这样的天气,在室外又不能开空调,一阵阵的热风都像从烤箱里吹出来的,只那么一阵就把一层汗熏出来,身上脸上滴滴答答止不住地流下来。
男人们还好办,爽利利把上衣脱了,大家比胸毛秀肌肉,吆三喝四地划拳喝啤酒吃烧烤。
这就苦了女顾客们,再漂亮的衣服也都是贴在身上的,玲珑剔透的身材也还好,给大家养养眼;身材臃肿的就盖不住了,呼啦圈啤酒肚统统现形。
就再也管不住自家男人那双猴一样的眼睛,不住地往那些前凸后翘的美女们身上招呼。
王小户身上没有二两肉,对热不敏感,即便跑来跑去地招呼客人,也不像就餐的那些哥啊姐啊们那么失态。
她这份工作,说是啤酒促销员,其实就是兼职服务员,上菜抄桌递碗筷,什么都得干。
平常之人做平常之事,非常之人做非常之事,即便是在斗尺之间,也能分辨出三六九等。
不是王小户鸡贼,现实教育她不得不多长点心计。
比比曹小隼吧,跟她一样农村走出来的娃儿,只因为那两颗该死的黑豆和玛瑙,结局却天差地别。
自己累死累活一天要干十四五个小时,还没有她定点上下班双休日拿的薪水高。这哪说理去?要命的是现在的工作强度严重超负荷,睡眠严重不足,黑眼圈已经变成了黑眼底。
她能坚持多久呢?
无论心里起什么样的波澜,活还得照干。
要想心理平衡,需要比你更惨的人来做背景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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