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手。”江绮音怒了,挣扎不休。
“放手之后呢?你准备想要做什么呢?打她?骂她?赶走她?”周应淮语调极缓,少了锐气,多了几分淡淡地忧伤,以至于言语都有些缓:“在你情绪稳定之前,我不可能让你见到她的。”
江绮音心中的怒火越烧越旺,若是能见到她,她不确定自己真的可以控制得住自己的情绪,因为周应淮所说的,确实也有可能见面后会衍生出来的举动。
但败就败在,周应淮太聪明了,他那么的直言不讳,接连反问,句句珠玑,杀得江绮音毫无反驳的力气。
她自问从来都不是一个苛刻的母亲,对孩子也没有那么强的控制欲,这么多年来一向如此。
她亦然很清楚,周应淮的想法和做法,她没办法干涉,也没有立场多加干预,但现如今她被焦躁和愤怨包裹着,被噎得一下子说不出话来。
周应淮无可奈何,起身把江绮音推到厨房里,给她倒了一杯水。
江绮音没接,周应淮便把手中的水放到琉璃台上。
“周应淮,你真是。。。。。。”江绮音咬牙切齿的深呼吸一口气,“无可救药。”
周应淮眼神漠然,他面上表情越是淡漠,那张白皙清隽的脸就越是愈发的寒得凌冽。
江绮音不遑多让,眼神似尖刀。
她意识得太晚了,直到此刻,她才发现周应淮得治愈能力无人能及,他得容忍里怎能可以这么强大,强大到可以容忍过去伤痛。。。。。。
“一个人被重伤后,一直反反复复给自己洗脑说“不痛”,那就真的可以当作不痛不痒了吗?”江绮音爱恨交加的仰头盯着默不作声的儿子,语调平平淡淡:“周应淮,偶尔回忆起以前的事情,问心自问,真的就一点都不痛吗?”
奈何,周应淮就是那打不觉痛,骂不还口的木头,根本就是无动于衷。
只见他清冽的目光从远处收拢,慢慢吞吞地落在江绮音脸上,微抿的薄唇,多了几分硬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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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往掩埋在岁月的尘埃里,埋得时间太久了,早已分不清悲喜了。”周应淮说着,神情有了片刻凝滞,似是想到一些什么,轻轻叹了一口气,再开口:“这么多年,她和我说过的每一句话,共同经历的每一件事,我都不曾忘记过。你不会知道这么些年我是怎么一天天苦熬过来的。吃饭的时候,有时候我会下意识的把菜单递过去身侧,因为看到有她喜欢吃的,但反应过来的时候,身侧的人不是她;于是那菜吃进嘴里,没滋没味。您有没有试过,一个人走在大街上,周围那么多人和事,但好像只有你自己一个人,眼里充盈着人来人往,但心里空荡荡。不敢轻易再笑,连自己都觉得微笑是一件呼吸都痛的事情,狰狞得让自己觉得笑得太难看了。偶尔徘徊在街头,会出现幻觉,以为她还在自己身后,但看着身边的行人路过的时候,才发现现实究竟多么残酷不忍。就好像再也没有人可以带给我欢笑和温暖,再也没有人暖暖地唤我一声“文鸳”。曾经我以为分别只是暂时的,哪知一别经年,7年的时光谁又能轻易承付得起呢》我以为此生见面无望,终有一天会在时光里忘记彼此,忘记过去的种种。但我就是没办法忘记舒岁安,再深的怨,再浓的恨也不能让我把她从我生命里剔除。”
“您说,我该怎么办呢?”
最后那句话,是在问江绮音,实则也是在问他自己。
带着几分解脱,尾音都拖了好几拍。
他记起,有记者曾经在访谈的时候,问过他想要什么。
他当时没有回答,程军以一句拒答私人行程为由避开了问话。
因为他想要的东西很私密,他只想,他唯一想要的只有那么一个人——舒岁安。
从2013年到2014年,她写了无数封信给他,他看见那些险些不见天日石沉大海的信件,忽然发现他们都老了。。。。。。
忽略了他们已经错过了好多年,错过了她的成长,忘记了他们也会慢慢走向白发苍苍的一天。
只是他没办法轻易的放手,而且如今还有希望,放手是不可能放手的。
江绮音所有的怒气突然偃旗息鼓,近乎悲悯的看着周应淮:“你以为你们还可以相安无事,一笑泯恩仇的在一起吗?”
周应淮背对着她,背影清冷陡峭,明明曾经是这么温润的人。
他目光放得很远很远,语气温淡:“我不再良善,她不再无忧,但又如何,她在我眼里,一如往昔。我爱她,所以容许她把刀插进我的心口上,容许她一次次伤害我。因为没关系,我不痛,也不在乎,只要我们还在一起,我可以忘记过往一切负罪的过去。。。。。。”
“周应淮!她疯,你也疯了吗?”
江绮音最终无法容忍,一句话出口,牙龈险些咬出鲜血来:“你怎么可以把这些说得如此轻松?!你忘了吗?你因她车祸,左腿差点落了终生残疾;又因她滋事入狱坐牢,被囚在国外;你的爷爷因你的事情重病入院抱憾终身,你都忘了吗?!我每每想起,都好像有人拿刀子扎我的心窝。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刚刚把你养好,你又入狱了,我在英国见到你的时候,你知道我有多痛心吗?你是我儿子啊,我不知道心疼吗?就因为你是我儿子,我才想你好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