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心怔了怔,随即和陆清奇一道点头领命。
出了拘灵阁,黑心舒了口气。陆清奇揶揄她:“看把你担心半天,老吴就是个嘴硬心软的。每次都是雷声大雨点小,说你几句就过去了,也没把你怎么着。”
黑心点头说是,但就是有些怵老吴那暴脾气,骂起人来不管不顾的,有时埋汰的人都不好意思抬着头走路了。刚开始是真害怕,现在习惯了脸皮也厚了不少,每每让他说几句也不掉肉。不过她还是很感激陆清奇的,要不是有他肯定还得被多说上几句,颠了颠袖子里的钱袋说:“我请你喝酒吧,你总这样帮我挺不好意思的。”
陆清奇瞅了她一眼,不以为意:“看你客气的,咱们都是一个衙门里办差事的,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互相帮衬些有什么。上次你还给我补衣服了呢。要喝酒可以,但我来请,或者干脆去我家医馆,我家老爷子存了不少私酿。”
黑心看着他,没好意思说上次是在衙门里不小心拿错了他的衣服,回家后发现是他的就顺手让隔壁王大娘给补了。她的针线活是决计拿不出手的。
唐信举手说:“我来请你们吧,有道是恩师如父,你们既负责教导我,我理应设宴酬谢。”
“你亲人给你烧纸钱了吗?”陆清奇问。
唐信摇头:“我没有亲人,三岁丧母,十岁丧父,早已茕茕孑立。”
“既没有人给你烧纸,你又还未上任领俸禄,拿什么请客?”陆清奇说话直,不喜欢和别人虚以委蛇,“都别和我客气了,今日我请客。”
仨人司里忙活了好一阵子,好不容易挺到了下值的时间。像他们这样的群体,基本上是没有饥饿感的,但因也不是什么超脱的神仙,总还有几分口腹之欲,故而也会难得上酒楼小馆子喝两盅吃两碟,只图个意思。
出了阴司朝东边走上一小会便到了冥界的城都——丰城。
城门口戒备森严,三人出示了令牌,因唐信面生还被反复盘问了几句方顺利进城。城中街道宽敞,两旁的商户林立,大到酒楼小到单间铺面,几乎是应有尽有,甚至还有人当街叫卖,与人间的城镇并无二致。唐信看着稀奇,“真是大开眼界,来这之前我总以为……”他顿了顿没说下去,只是呵呵傻笑。
“总以为冥界阴暗潮湿鬼火重重妖魔丛生?”陆清奇悠哉地帮他补完。
“你怎知道?”唐信大为惊奇,“你莫非还有读心术不成。”
陆清奇不以为然:“你不是第一个这么说的人,我早听得耳朵长茧了。”
三人行至一家医馆前,里头人影攒动,可见生意极好。陆清奇示意两人在外等候,进去绕了一圈后出来说:“我爹忙着呢,没空理会我们。咱们去后头喝酒,我再派人去酒楼送两个菜过来。”
到了后院坐定未有多久后便有人送了饭菜来,黑心说今晚要当值不能喝酒,只是拣着菜吃。唐信初为魂魄,看见饭菜竟还有饥肠辘辘的感觉,顾不上斯文赶紧夹了一筷子菜往嘴里,顿时惊为天人:“天下还有这样好吃的菜!”
黑心也笑:“你有口福了,这可是御厨做的菜。”
“御厨?!”唐信又一次刷新了世界观。
陆清奇夹起一筷子鲍汁海参吃下去,脸上的愉悦显露无疑:“这有何稀奇。这御厨死了不也要到咱们冥界来,只是咱们阎君假公济私把他扣在丰城开酒楼了。”
难怪……唐信默默又夹起一筷子菜,暗想这到哪都是有潜规则的,冥界也不例外啊。
陆清奇催促道:“你再喝喝看这酒,保准你在人间也喝不到,这可是我爹私藏的酒,据说是某失传的秘方做出来的,统共也就剩不多了。”
唐信赶紧又喝了一口酒,只觉得辛辣十足,回口甘甜,十分好喝。不由摇头晃脑道,“此处还有如此佳酿,真是不枉死一回了。”
这话说得贴切,黑心同陆清奇也不由笑了。
酒过三巡,两人喝得有些高了。趁着酒性,唐信的胆子也大了些,偷偷瞅了黑心好几眼,被陆清奇发现一巴掌猛地拍在了桌子上:“你这书生看着斯文,怎么有偷看姑娘的嗜好?”他一把拉过黑心拨正脑袋面对面,狠狠打了个酒嗝,“要看,也得像我这般光明正大的看。”
黑心被酒气熏的直晕,哭笑不得的推开他。
唐信被陆清奇唬了一跳,酒也醒了一大半,嗫嚅解释道:“不是不是,我只是有些好奇。像黑心姑娘你相貌不凡,品性纯良,如何会取这样的名字,与你实在是不太般配。”
黑心在这地府当差也有近三百年了,最怕的就是别人问起她的名字。
要说黑心这个名字的确是不雅,就连拘来的魂魄听到都会暗暗耻笑一番。不知情的人还以为她做了什么黑心肠的事被人取了这样的别号。有时上人间办差听到人骂‘你个黑心肝的东西’都要疑心是不是在叫她,让她着实烦躁了近百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