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似知县是大乾官僚中微不足道的底层,实则非同小可。
对上,要为之分忧解难,对下要关心百姓。
知县清廉正直与否,是百姓对大乾最直观的感受。
而河中虞乡,她也并非是一无所知。
顾笙潋滟波光的眼眸,无声息间蒙上了阴霾。
她三元及第的表兄死在了虞乡。
那是扬州陆家最惊才绝艳的少年郎。
也是她少不更事的年纪里,认为天下最无所不能的人。
当年表兄的天才之名传遍大江南北,丝毫不逊色于如今的景信。
可惜,天妒英才。
死在了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上京花意气风发的年岁。
乾熙十三年,夏末,河中虞乡阴雨连绵不绝将近一月,期间甚至不乏盆倾檐注大雨。
朝廷上下接到地方奏报,皆以为是洪涝之灾。
表兄入河中赈灾,那时的表兄堪堪及冠,却已前途不可限量。
这是人尽所知的。
表兄的背后是扬州巨富,是无男嗣承继门庭仅得独女的武安公。
再眼瞎的人也知道,不论是扬州陆家还是上京武安公都会不遗余力的为表兄铺路。
那一年,她还是稚童。
一封封家书,一封封奏报,让她熟知当年事。
表哥到虞乡,已临重阳,阴雨歇,天微晴。
又过数日,大霁,艳阳高照,热的有些不合时宜。
表兄在书中看到过霖雨后天大热,宜防地龙翻身。
生死,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表兄当即决定劝虞乡百姓暂离十数日免灾,只可惜,当地官员和百姓不以为意,只觉表兄胡言乱语。
四旬的连绵大雨停歇,百姓一门心思的只想收拾狼藉,而不是因一句无凭据的话抛下背井离乡。
表兄费尽口舌,想法设法说服百姓疏散,成效甚微。
乾熙十三年,九月二十一日。
是表兄赴虞乡赈灾的第十三日。
是艳阳高悬的第七日,天热如蒸笼,恍若盛夏重临。
表兄心中,不祥更甚。
傍晚,虞乡天大赤,入目红云漫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