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吟从南宫瑾的屋子出来时,气的鼻子都歪了,眼圈也是红的,一面低着头走路,一面用袖子擦脸。府内行走的丫鬟小厮瞧见了俱都不作声,待花吟走过,才互相用胳膊拐了拐,嘴里道:“看,花小大夫被少爷气哭了。”也有见怪不怪的,回道:“花小大夫脾气好,这头哭的凶,回头一准又和少爷嬉皮笑脸。”“可不,咱少爷可算是碰到克星了。”众人也不在意,偷偷嘀咕了几句就各自走开了。
且说花吟虽眼角的余光扫到一路有人朝她看来,她也懒得去管,反正她知道,这府里的上上下下虽说是丞相府的人,但因为丞相是个老好人,真正管事的是南宫瑾,府内上下自然没有人敢背着他打小报告、说三道四的。即使有人要传些什么最终也会入了他的耳。花吟想的明白,也就不管不顾了,回了她住的地方,只觉得胸口一阵接一阵的疼,花吟暗道:“真是肺都快气炸了。”言毕随性的往地上一坐,摸了一把泪,见石子路的隙缝内有几株不知名的杂草,细长根茎,叶子繁多。花吟随便拔了一棵握在掌心,一片片的叶子摘掉,嘴里念念有词,“无可救药,弃恶从善,无可救药,弃恶从善……”
当花吟摘掉倒数第二片叶子,嘴里念着“弃恶从善”后,再看向那根茎顶端最后一片叶子,眼睛都瞪的出了血丝。
“无可救药!无可救药!无可救药!”花吟气的将那光秃秃的只剩一片叶子的根茎扔在脚底下猛踩!
“我就说么,我就说么,要不是无可救药怎么会这样!”恼过后,又是一屁股往地上一坐,心思一转,想到了旁的事上,犹豫着拔了一株叶子最密最厚的杂草,双手一合,心内默默念道:“弟子引善,诚心祈祷,求菩萨明示。”再睁眼时,微蹙了眉头,眼神也沉静了许多,微开朱唇,声如蚊呐,“不种,种蛊,不种,种蛊……”
“种蛊。”
南宫瑾虽则早早离了相府在衙门办事,可总是有些心神不宁,迟钝如乌丸猛也察觉到了主子的不同寻常,直到无影赶了过来,将花小大夫这一上午在府内的动作都详详细细的说了遍。南宫瑾的脸色才稍显缓和了些,只不过眉头仍旧蹙着,直到无影走了许久,才听他轻叹了声。
话说另一头,花吟在心中做了决定后,便没在南宫瑾是好人还是坏人上继续纠结下去,而是翻开了《老邪笔记》比照她那日在小李庄采回来的草药。
“果然,”花吟大喜,如获至宝。
此草名火舌,药性虽远不如传说中的烈焰花蕊,但无毒,药性温和,亦是治疗寒毒稀世之良药。
花吟捧着那小小的纤细的根茎,喜的直接蹦了起来,口内更是激动的大喊,“山穷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当下也没耽误工夫,背了篮筐,拿了小铲子就去采“火舌”。临走之时只跟大丫头文竹说了声,牵着毛驴就走了。
这一去整整过了三日,村民们因感花吟的大恩,自发帮忙,几乎将临近的几个山头都翻遍了亦然一无所获。
花吟垂头丧气,来时的兴高采烈如今只剩下满心挫败。
火舌是沐浴熏蒸之草药而非口服,若想达到很好的疗效所需之量自然颇大,花吟手中捏着那一根火舌,眉头几乎打成结。
“咦?仔细看看我好像在哪见过这东西。”一中年壮汉蹲在花吟身侧,拿过花吟手里的火舌看了起来。
花吟微睁大了眼。
“哟!伍子山!”壮汉万般肯定道。
花吟大喜过望,忙忙的追问具体位置,壮汉都一一回了,又说这东西一大片一大片的,远远看去火烧的一般,很好认,临了,壮汉又跟想起什么似的,双手乱摇,“不成,不成,伍子山连着虎山,往年都好好的,今年也不知怎么回事,虎山上下来两头吊睛大白虎,一直盘踞在伍子山就没回去过,那伍子山脚下董庄的猎户可不就连番遭了虎害。”
一老汉叹了一口气,挨到壮汉身边坐下,“方才七巧儿也说了,她在伍子山见过这东西,村里的人还说先瞒着,没让说。”
“伍子山……”花吟喃喃的念了声。
老汉接着又说道:“花小大夫,您莫怪,不是大伙儿故意瞒着不说,而是现在人人谈虎色变。您若真要去采那草药,大伙儿若是不陪您去,那就是不够义气,可是若是硬撑着陪您去了,谁都是有老有小的,这要是有个万一……唉,说来咱们这方圆百里,专出猎户的可不就是董庄了,但是董庄被伤的猎户已经不下十个了……”
花吟听出了画外音,面上笑着说:“也不是什么急着救命的草药,非这几日去了不可,能采到最好,真要采不到就算了。”
老汉大概也有些不好意思,说道:“花小大夫你也别急,村里的老人都商议着,派人去和几个村的猎户说说看,若是多去点人壮壮胆,也不妨事,不过您就不用跟过去了,叫他们去采了来,回头送给你吧。附近的村子不少人家都受过您的大恩,咱们乡下人都不是不懂得知恩图报的,只是去伍子山危险极大,多少人家心里都会感到害怕,且给他们几日时间缓一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