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严氏回头,见林柳扒在门框上,舔着嘴巴,喉咙里吞咽着吐沫,一双眼渴望的看着朱氏装进盆子里的肉片。
“你个死丫头,瞧瞧你这馋嘴的模样。”小严氏压着声音骂了两句,但眼珠子转了两下,还是扯了扯嘴角朝朱氏走了过去。
“二弟妹啊,你瞧柳儿这孩子,今儿一直在外头搭手忙活,还把你家四丫头的活计给一块儿做了,这不,也是饿得很了,不如……”她一双眼紧紧盯着盆子里的大肥肉,就跟饿了八辈子似的,林秀觉得,若不是她们母女几个还在,只怕小严氏早就扑上去了。
还拿林四娘来说嘴。
林四娘一早就起不了身,说身子虚,朱氏怜她幼小,便让她在房里多休息休息。只是,严氏可不是好说话的,一早就说好了,林四娘不能干活那她们母女几个就要分摊一些,林家可不养闲人!
要不然她们母女几个又咋会忙得连口水都喝不了。
林四娘的活计她们都瓜分完了,小严氏还拿她来说,要不是碍于朱氏先前的动作,林秀都想回她一句:关她屁事!
小严氏还以为她们默认了,咧开嘴就捡了碗筷盯着盆子里最肥的一片肉叉了去,林柳在一旁看得眼热,目光随着小严氏移动,眼见小严氏叉了肉却不是给她,而是自个儿吃了一大半,顿时急了:“娘……”
小严氏几口吞了肉,把碗筷一下放进她手里,不耐烦:“急啥,你娘吃半片咋了?”
个死丫头,也不看看,若不是她,她能吃得上肉?
林柳顾不得跟她回嘴,巴着碗里剩下的半片肉三两口就吞下了肚,都没好生嚼动两下吃吃味儿,等她放了碗筷,却见林秀不知何时也拿了双筷在盆子里捡了快肉吃。
见她看过去,林秀还抬了抬下巴。
林柳瞪圆了眼。这林秀……她怎敢!
林秀撇了撇嘴,只小小的咬了一口就递到了朱氏和林娟嘴里。朱氏和林娟两个都是再老实本分不过的人,像这种偷着吃肉的事儿林家就是所有人都会她们都不会的。
不仅不会,反而被林秀都动作给吓了一跳。
“这……快还回去,你这孩子,要是你啊奶知道了可不得了了!”
朱氏焦急不已,林娟也劝:“是啊三妹,快还回去。”
小严氏母女在一旁幸灾乐祸的,林秀操持着递过去的姿势,道:“娘,二姐,你们一人一口赶紧吃了,要不然奶奶进来看见了才完了呢!”
她瞥了旁边那对母女,接着说:“再说这咬了再放回去不是一眼就能让人知道了吗,到时候奶奶发火,别说我们了,还得连累大伯母挨骂呢。”
小严氏自个儿就是这个带头的,她就是推也推不干净,与其相信朱氏母女这几个老实本分的会偷吃,还不如相信小严氏吃了后让妯娌侄女们不准说出去呢。
这老实的和奸滑的,在严氏心里哪里没数?
她手冻得有些红,身上的棉衣也薄得很,上头缝了好些个补丁,这棉还是前些年林三叔考上秀才时缝制的,是下脚棉布,看着实,其实一点也不保暖,林秀在山上转了一圈,这会儿身子凉,也不欲跟她多说,绕过人就要走。
林四娘忙喊住她,“三姐姐,我倒是想劝呐,不过知道的有些晚,你知道得早,应该早些劝劝小姑的,这几日啊奶脾性不好,她要是早知道你晓得还不跟她说一声儿,只怕又得骂人了。”
林秀站定,转回看她,眸子里略微不耐烦:“你跟我说这些到底啥意思?小姑嫁不嫁人,嫁给谁那是她的事儿,我一个当侄女的管天管地,我还能管到长辈头上去不成?”
林四娘被她的态度给吓得后退了两步,眼里都包着水花儿,瞧着十分委屈,“我也是担心你,怕你早知道小姑不嫁这事儿被啊奶知道了呢。”
“我可啥也不知道。”林秀想也没想就否认。
顿了顿,她又道:“你八岁,我十岁,离及笄还早得很呢,有空就帮着娘和兄长姐妹们搭把手,少想些有的没的。”
虽然她知道,就算她再怎么苦口婆心的劝,林四娘也不一定听得进去就是。
果然,林秀一走,林四娘还瞪圆了眼,随后身子发颤。
啥意思,这是说她不过八岁就开始想婆家了吗?
哪有亲姐姐这般说话的,这让外人听了还道她姑娘家家的不知廉耻呢!
远处,察觉不对劲的小姑娘走了过来,“四娘,你三姐说啥了,咋气成这样?”
这小姑娘年纪不大,瞧着不过十岁上下,是林秀大爷爷家三房的小孙女,叫林盈盈,因着跟林四娘年纪相仿,两人自幼便玩耍在一处,很是要好。
他们这一支长辈有三个,林老爷子头上还有一个哥哥、两个弟妹,林大爷一家也住林家村,就住在村头,而林家住村尾,另有一个三老爷为人圆滑,早些年在外头挣了不少银钱,举家都住在镇子上头,很是让村里人羡慕,最小的那个姑祖母,听说远嫁了出去,一直没回过门,初时还偶有书信来往,后头便渐渐断了联系。
林大爷家虽然也有三房人,但家里头却没他们这些个糟心事,家里头男丁多,女娃少,林盈盈嘴儿又甜,活计也轮不到她头上,倒是被养成了一派天真的性子。
林四娘便红着眼眶捡着她一番好心,林秀不领情的事儿说了一遍。
林盈盈听得比她还激动,尖着嗓子说道:“你三姐姐咋这样,你好心跟她讲,她还不当回事的。”抖着胸脯说完,她又拍了拍林四娘的手,安慰她,“你莫要怄气,她不识好人心就算了,让她横,有她吃亏的时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