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倒是说到底咋了呀?”刘义符沉不住气了。
“大公子莫急。”赵嬷嬷安慰道,一遍伸手轻轻拍着刘义隆的胸口;以减缓他咳嗽得痛苦来。
那大夫放下刘义隆的手,方才转头看向刘义符。道:“大公子,这三公子的病虽说是近日淋雨所致的,却也不真切;他这房间潮湿,常年少日光,骨受侵蚀;加之饮食无常,营养不良;小小年纪思虑过多,使得身体更加虚弱;这咳嗽也不是一日两日的事了;我只能开些药疗养,若是要断根,还需得慢慢来,多加强营养,房间……”大夫环顾了一下四周。才道:“多通风。”说完方站起来轻轻摇了一下头。转而走向桌子旁边开始写药单子。
刘义符一边听着大夫的话,一边走向刘义隆。有些愧疚地道:“三弟,对不起,要不是我,你也不会病得这么严重。”
刘义隆嘴唇干裂,睁开眼睛看着刘义符;摇摇头,又是一阵咳嗽。“不关你的事。”
“怎么会不关我的事,若不是我欺骗了童……你也不会要……”刘义符有些懊恼地闭嘴了;只怕越说越错。
童月听得云里雾里,但隐约觉得事情好像跟自己有关。想起日前他为自己开脱的事情,便走上前道:“大公子,奴婢看这院子里也没什么人,不如;明日让奴婢来这里为三公子煎药好了。”
刘义符诧异地转头看向站在旁边的童月。
童月眨巴了一下眼睛,笑道:“大公子那么多的下人,少奴婢一个也不甚什么重要的。现在三公子病重;大公子体恤,奴婢来照看便再好不过了,您说呢?”
已经闭着眼睛喘息的刘义隆睫毛剧烈地颤动了一下。不曾作任何的表示。
刘义符抿着嘴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刘义隆,点了点头;转而走向了大夫;轻声地交代道:“大夫,若是有人问起这药,你便说是我要吃的,给我疗养身子呢!”
大夫愣了一下,看了一眼站在自己跟前的孩子;人都说刘大将军府上的大公子无德无能,只知道玩些市井小民的游戏,是个无用之才,却没想到为了自己的兄弟,半夜叫来大夫,费劲了心思;可见人言不可信。大夫心下对刘义符多了几分好感来;点头应承了。
刘义符松了口气;虽说自家兄弟之间少来往,更加之自己的母亲不允许自己与三弟这种出身不好的人来往,所以平时并未觉着三弟好在哪里,自那日他奋力救出落水的童月之后,心里更多的是对这个弟弟的喜爱来;也少了几分戒备。
翌日晨光熹微之时,童月已经来到了刘义隆的小院中,本打算在院子将药熬煎了的,赵嬷嬷却执意要到房间里去熬;童月想了好一会儿,方才顿悟:这是为了防止别人知道这事,一来减少了刘义隆压力;二来刘义符也好脱身。进房间的时候,抬眼看向刘义隆的房间,房门微微的开了些,看到他已经坐在桌边看书了;偶尔咳嗽起来,小身子都颤动了起来。童月心疼,赶紧开始动作煎药了。
童月幼时本是公主般的待遇,哪里需要做这些活儿,更不要说会做了;只从变成孤儿的那会儿起,什么都要开始自己动手起来;那些跟着司马翟广在路上逃亡的日子,就是借着火烤着各种生食吃,虽说次数不多,但是童月上手快,这会子煎药用的小炉子比先前在山沟挖的坑好用多了。
赵嬷嬷走进来的时候,看着认真在煎药的小童月,小丫头生得标致,皮肤细嫩水灵;却不想能做这样的活儿,笑道:“童月姑娘手脚倒是真伶俐。”
童月抬眼看向赵嬷嬷;莞尔一笑。“嬷嬷,药快要煎好了。可是这个罐子有些沉,我怕失了手……”
“没事,我来就好。也是难为你了,来帮三公子煎药。”赵嬷嬷打断了童月的话,走上了前去。
夏日的天气时而有些闷热,何况又就着火炉子,童月的脸上已是汗水涔涔了,闻着浓浓的药香味,心里特别的舒坦,擦了一把汗,笑道:“不过是下人,哪里伺候人都一样,何况三公子并不是个难伺候的人呢!”说完往那里屋瞧了一眼。转头对着赵嬷嬷又道:“三公子这成日里待在屋子里也是不好,大夫说了,要多出去走走的。”
听着她小大人一般的说话,赵嬷嬷有说不出来的喜爱,忍不住伸手抚了抚她的头。“丫头说得对,可三公子素来喜静,并不喜欢出去走的。”
童月眨巴着大眼睛点了点头。看着赵嬷嬷在倒药,便转身到了刘义隆的房前。
“奴婢可以进来么?”童月小声问道,不知为何,童月总觉着自己看到刘义隆时,有一种与自己有些相似的感觉,所以,特别希望他能够快乐起来。
刘义隆闻声,抬眼看向门边,点了点头。
童月欣喜地推门而入。走到刘义隆的跟前,问道:“奴婢今晨看见三公子院里头的树上开了许多的花,花儿甚是漂亮,却不知是什么树,开得什么花,三公子可能告诉奴婢么?”
话儿说得俏皮,不似往日那般规矩;声音甜糯,似那晨间散不开的浓雾般;调儿轻快,像溪里叮咚的流水;低矮的房间里,仿佛阳光照了进来。抬眸看向她的眼睛,大眼睛明亮地眨着,厚长的睫毛扑闪着。微微深邃的眼眸流动着,嘴微抿,刘义隆笑了,不浓烈、不矫造,笑得像冬日温暖的旭日,像厚朴树上的小兰花,淡雅、悠远;将手中的书放在小巧的桌子上。认真地道:“这是我们这边常见的一种树,叫厚朴,高的有六七丈。院子里是还未长成的;剥取根皮及枝皮可入药;食积气滞、腹胀便秘、湿阻中焦等疾病有治疗作用;花白色,芳香;种子有明目益气功效。”话语不急不缓,似一直都了解熟悉一般。
童月惊呆于他的笑颜,有若倾城;惊叹于他的才识,才三岁多的孩童,如何能知道这许多。
刘义隆说完并未见着童月的回话,咳嗽了几声;站起来看着她,问道:“我说得不对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