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锦看着她面上表露的胜利的姿态,摸了摸鼻子,对已经远离了的殷含之招了招手,似乎并无半分恼怒,“你过来。”
殷含之不明就里,却是看着程锦面上依旧是先前不羞不恼的平常神色,不知她到底何意。
程锦却是似笑非笑看向她,声音轻柔,“来,让我告诉你,你错字啊哪里,第一,你笨,第二,你蠢,第三,你愚昧,第四,你自以为是,第五是你自己蠢笨贱目光短浅就算了也以为别人与你一样蠢一样贱一样目光短浅。”
殷含之的神色在听到程锦这轻飘飘却又温柔的声音的时候,可谓已经是花容失色,从未有人敢如此说她。
程锦却是站起了身子,看着她,与之前的轻柔不同,这一次,是声音清冷,“怎么,听不懂么?听不懂我便给你好好解释一遍,第一,你这话说出来,不怕皇帝陛下治你妄断君心之罪?举朝皆知,当今陛下与楚睿之间君臣和睦,何以有双刃剑之说,分明人人看到的是楚睿是大晟的守护神剑;第二,陛下为了感念药王谷对大晟百姓救助之情,扶助之义,特赐封药王谷,为了追念逝去的镇西大将军也就是我爹而封他唯一的爱女为清乐郡主,这是陛下对臣子之义,何以从你口中听来倒是成了一件阴谋,陛下钦封的清乐郡主成了一个人人不该待见身份敏感的罪女?第三,药王谷与朝廷之间,具有共济苍生之心,含之郡主似乎对当今陛下的旨意带有不屑之罪;第四,楚睿是什么人,有什么样的决定,是楚睿自己的事情,你殷含之将自己当成了什么人,又将他当成了什么人,你襁褓里的巨型宝宝么?你又以什么样的身份与地位来说这一番话,为他好?呵!你都快把自己感动哭了吧?好大义凛然,好端庄贤淑,好一个贤妻良母的形象,简直无人匹敌呐!你自己犯贱可不是人人都与你一样犯贱;第五,我虽是郡主之封,却也位同公主,享有封地,而你,不过是比我品级更低的只有封号的郡主,该怎么说话的,想必涵养十足好的含之郡主比任何人都应该清楚不是么?
她说的条理清晰,语气分明不带任何怒意,可一番话说出来,却是让殷含之面色惨白。
殷含之到底是时下教育产生下的女子,哪里像程锦一般大胆开放说出这一番话,而她更是没有想到自己的一段话竟会引来程锦这样的反驳,她又羞又气又怒又害怕。
更是忘记了在程锦说完这一番话之后如何反驳她。
承顺地的一切旨意,皆是前朝之事,何况,即便皇家对楚睿有所忌惮,却也是暗中之事,何以拿到明面上来说,这番话说出来,若是在承顺帝的面前只怕是一番大罪,朝廷突然赐给药王谷谷主一个位同公主拥有封地的郡主之位,不管是出于何种目的,却也从未宣告过,只道是药王谷救济苍生之心……
诸多的事情,她今夜的一番话,本来是为了脱离程锦与楚睿,却是不想,竟然犯下了如此明显的错误……
程锦看她怔怔的神色,甚至连反驳都忘记了,只面上的神色阴晴不定,唇角升起一抹冷笑,殷含之却是突然回过神来,望向程锦,眼光带着恶毒之意。
“别这么看我,人贵有自知之明,含之郡主,舟车劳顿,脑袋已经不清醒了,还是好好回去睡一晚吧。”程锦冷冷看着她。
殷含之控制住自己的情绪,恶毒的眼神终于收敛,没有程锦想象中的反驳疯狂与撕破脸,她面上升起一抹泫然欲滴的神色,柔柔弱弱,楚楚可怜,“清乐郡主,便是含之做错了事,说错了话,你好好说便是了,何以如此言语相辱,如此,与你何利?”
“呵!”程锦呵笑一声,觉得自己终于败在殷含之的伪装之下,比起脸皮厚度,眼前的人简直无人可敌。
她终于还是摇了摇头,被气笑了,也被气得说不出话了,殷含之却是控诉地看了一眼程锦之后,抹着眼泪离开了。
程锦却是在看着殷含之离开之后,揉了揉自己的额头。
第二日,程锦出门的时候,驿馆里的花厅,殷含之等人已经齐齐聚在一处,几人似乎在说着着什么事情,殷含之的表情有些委屈,眼眶还有一些赤红。
见到程锦出现,殷含之却是急急出声,将几人正在说话的氛围打断,站起身来,“清乐郡主?”
她急切的样子,似是害怕突然出现的程锦听到几人在说些什么一样,还是姣好的打扮,花厅里坐着的是殷含之、林瀚以及楚睿,几人似乎是在谈论事情的样子。
见到殷含之如同无事人一般叫住自己,程锦挑眉,看着她,殷含之却是看了一眼在座的两人,勉强笑道,“清乐郡主这是要出门么?”
“既然来了韩州,当然是要逛一逛的。”
“清乐郡主身份尊贵,独自出行未免有些不妥,不若好好待在驿馆里的好,否则将士守护,劳师动众,只怕要给韩州百姓带来恐慌。”殷含之走向她,知书达理,建议道。
程锦勾唇看着她,“郡主未免多想了吧,且不说韩州百姓不识得我说谁,便是识得了,如今可是有狼才虎豹想要对我如何么?你说是不是?”
“这……清乐郡主还在为昨夜之事生气么?昨夜并非是我有意而为之,只是心中多虑,按着本心劝解了一番,不想却是触动郡主心中不快,若是郡主为此心中不快想要散心,含之为此再向郡主道歉。”
殷含之话语已转,当着所有人的面给程锦行了一个女子万福礼,语气诚恳,不难听出里面对着一股惶惶之意,“清乐郡主能原谅我么?”
珍儿见此,却是轻哼一声,“郡主,分明是清乐郡主言辞相辱,害的郡主为此担心挂念了一夜不能眠,哭湿了两张帕子,今日……”
还不待珍儿说哇,殷含之便厉声打断了珍儿的话,“大胆,谁允许你乱说的,哪里来的事情?”
珍儿却是不满,见着殷含之不让自己说,却是偏偏要说,“侯爷,楚帅,昨夜郡主本欲与清乐郡主谈心的,只是后来,奴婢听着房中响起了清乐郡主不善的声音,后来便看到郡主红着眼睛出来了,为此郡主还难过了一夜,快天亮的时候才睡过去一小会。”
见珍儿已经说出来了,殷含之也不做声了,算是默认了,可她又开口道,“林伯伯,楚帅,别听珍儿胡说。”
珍儿却是嘟嘴,语气不满,“郡主就是太心善,保不准那一日便被欺负了,太后不在谁为郡主做主?”
程锦饶有兴趣地看着两人在此处犹如长双簧一般,心中也未免被两人的演技折服了。
在殷含之的身后,是楚睿和林瀚,楚睿见着这番,皱了皱眉头,看了看程锦面上平静,好整以暇,似乎万事与自己无关的神色,抿了抿唇角,倒是没有说什么话。
他是了解程锦的,虽然鬼主意多,可却是不会无故中伤人,万事又分寸,拥有着她这个年龄段的女子所没有的冷静与沉稳。
珍儿的这番话,只会让他觉得诡异。
林瀚见着殷含之如此伏低,不知两人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却是乐意以一个晚辈的姿态出来为两人缓场,“两位郡主这是怎的了,女孩儿家之间偶有摩擦,一夜过去了还有什么放不过去的,便是含之郡主说错了话,依老夫看来,相互包容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