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道上瞬间恢复了宁静,只剩下狼藉的马车,受惊不见的马儿,还有清晰可见的此处曾经经过一场激战的痕迹。
即便是受伤了,白玉依旧能够轻巧地在陆远到来之前由侍女晓莲带着离开,晓云虽是被楚睿重击,却也能够苟延残喘撑着一口气离开,而那山道另一边的,除了不远处隐约可见的一座横悬在这片悬崖之上的一座吊桥,也显得空落落无边,踏雪似乎是能够感受到气氛的变化一般,只依旧站在原先楚睿停留的崖边,但不知是错觉还是真的,那眼眸之中似乎沉着一股迷茫之意。
陆远到达的时候,只见已经归于沉静了的一片场地,还有土夯大道上一口鲜红的血液,状况已经可以预见,只是看着踏雪的样子便知崖底之下有情况。
陆远神色严肃,迅速浏览了一遍周边的形势,却是见着石壁之上凌乱潦草,刀剑刻画出来的两行字,“今日一败,他日再战!”
底下是署名为白玉。
潦草的字迹,并不是十分有利,从中可那一抹虚弱之感,该是匆匆忙忙留下的。
只是……陆远下意识呼出了一口气,不过却也是不曾放松,周边的地形,因着地形奇特,地下多有溶洞,周边百姓,即便是熟悉水性者也不敢轻易进入不熟悉的河道之中,就怕不小心遇上溶洞与旋涡而难以脱身。
而这一条河流,南通流南江,北连郎溪江,期间曲折蜿蜒于各大山脉之间,此处的巫艺山脉便是其中的一座。
跟随而来的士兵见着如今人去路空的状态,皆是看向陆远,“陆护卫,如今该当如何?”
陆远咬了咬唇,“找,沿河一路寻找,此处河流底下定有溶洞,需要细细查找,不可错过!”
陆远一出声,众人得令,而恰是此时,山道的另一边,响起了哒哒的马蹄之声,快马而来的正是旁子瑜与花听双。
马儿未到,旁子瑜与花听双却是双双展开身形落于陆远的面前,“情况如何了?”
可见着众人围在崖前,以及崖壁上刻下的两行字,便知到底是出了什么事情。
且说程锦,感受这被迫的自由落体运动,内心恐慌一时扩大到了极致,她知晓底下是河流,若是她行动方便之时,自是不会有太多担忧与害怕的,她水性不错,两岸并非是不可攀爬的断壁,自是能够让她有一条生路的,只是,她如今却是动弹不得。
待她噗通一声落入水中的时候,只能沉入水底,无法上浮,可比之落崖更加恐慌的事情却是,这并非一般的河流,而是带有旋涡,可还不待她能够感受到旋涡的压力,只觉得随着她掉落的下一刻,水面一片黑沉的暗影,旋涡冲压之中,一个身影似乎似是在排解万难,冲破大自然带来的几乎是无法抵抗的压力,往她而来。
水流冲入耳朵,冲入鼻孔,压得她痛苦万分,艰难时刻,只觉得原本身不由己只能随着水流冲撞的身影被拉进了一堵肉墙之中,一只胳膊将她半个身子牢固住,随着胸口一点疼痛,四肢被束缚的压力随之冲散。
穴道一解开,程锦下意识想要划动手脚,可旋涡压力不是她力气能够抵抗得了的,只觉得天旋地转之间不受控制,猛然之间,在水流冲动之中再次被压进了一个怀抱。
这一次,几乎是承受者水流的压力,旋涡的转动之力,以及被极力拉扯的拉力,三力相互作用,好似在鬼门关走了一圈,可程锦也只能极力憋气,生生忍受下来。
水下的两人不能开口说话,加之旋涡之间水流的涌动也让两人无法交流,程锦更是受不住这等水流的压力,只能被楚睿压进了他的怀抱之中,不能视物,不能有所动作,即便不愿意,却也知道此时此刻,两人根本没有选择,而她也来不及多想,却是在旋涡涌动之中觉得周身越发冰寒,水流的温度越发变得刺骨不能忍受,猛然一阵旋转,她只觉得两只几乎环住她的手臂更加紧了一些,一手环住她的头颅,一手护住她腰身,在冲撞之中,不知方向,不知何处,只觉得不可控制,不能自己。
可程锦却是没有了落崖那一刻的恐慌,刺骨寒意的水中,两只将她紧紧环绕住的胳膊在这天旋地转人力不敌的水流冲撞之中,让她生起一股安全感。
那是从未有过的感觉,黑暗来袭,随波冲撞,还有激烈的波涛之声,她虽是看不见,却是能够感知周围激烈的变化,可唯一不变的,是那两只将她紧紧环住,水流与旋涡都无法分开的胳膊和阻挡一切的肉身。
待到感受不到那激烈的水流的冲击的时候,周围平静下来只有挥之不去的水压,那刺骨的寒冷之感却是越发明显了,楚睿环住她的胳膊稍稍松开,却依旧是紧紧握着她比水还要冰寒的手掌,两人在水中对视一眼,皆是两人奋力向上,往水面冲上去,头颅一露出水面,程锦便极力呼吸,在水下闭气的时间实在太长,可她不过是一呼一吸之间,只觉得身子一动,人已经被楚睿带到了岸上。
夏日的天气,虽是炎热,可经历寒潭,再从水中带起,程锦只觉得牙齿冷得打颤,不受控制地打斗,那渗入了骨中的冰寒,好似挥之不去一般。可上岸之后的第一件事情,她一遍打抖,一边看着楚睿皮肤外露之处,尤其是面上几道浅浅的伤痕,知晓定时在水流冲撞之中碰到了那溶洞与旋涡之中的岩石,面上意识如此,别衣物掩饰的身子之下不知有几多磕碰,而她却是在那样危险的境地之中依旧被她护在怀中,除了感受到水流带来的压力,竟是没有一丝磕碰,阻挡不住的辛酸腾腾升起。两人此时的样子皆是狼狈不已,尤其是楚睿这等人,时时刻刻都注意自己的仪容仪表,打扮得一丝不苟,可却是却是浑身湿透,鬓发微乱,束起的发冠早已垂了下来,原本该是滑稽的模样,程锦却是一分都笑不出来,只觉得心中一堵,咯咯颤颤道,“你……你冲下来……做……做什么,落入寒潭,你……你体内的暗伤……会……会加剧!”
分明怒气腾腾的语气,加之止不住的辛酸,又因为受寒引起的颤抖,她这话一出口,全然没有让人感觉到生气的威慑之意。
从上岸到磕磕绊绊说出这句话,也不过是几息之间的时间。
可楚睿却是抿唇,淡淡看了她一眼,而后沉沉闭目,一手运气,程锦只见他背后升腾起一抹白雾,却见这厮身上衣物不过一时之间便已经慢慢干化,那狼狈的模样,至少也消失了不少。程锦原本还想说些什么,张了张嘴,没有再次开口,却是一直在冷冷打颤。
可楚睿却是在她颤抖之中,周身白雾渐渐减弱,猛然睁开了眼眸,而后二话不说,将自己被水中溶洞里擦破了几道痕迹的外袍脱下,而后披到程锦的身上,在程锦尚来不及反应的时候,却是再次被楚睿环抱在了怀中,程锦下意识挣扎,楚睿却是扣住她,声音带了一丝严肃,“别动!”
程锦动作一顿,当真被他一声呵斥停住了挣扎之身,放后知后觉因为这厮的接近,周身的寒意消融了不少,而后,只感觉到有一股暖流自背后冲入体内,缓缓如同一抹令人欲罢不能的清泉,直至流遍全身。
原本感受到的寒意慢慢退却,直到再也感受不到。
又是这般被他护在怀中,那股水下感受到的安全感,就像一种毒药一般,让她一吸,便觉得有了瘾。
程锦心中微动,感受到自己的衣服也因着楚睿送入体内的暖流干了不少,许是顾虑到她本就不懂半分武艺,因而楚睿这层内力的传递并不如他自己一般如同秋风扫落叶一般干脆与快速,凡是徐徐缓缓,让程锦只觉得舒服惬意,恰恰又是这份舒服与惬意,让程锦心中升起一抹感动,她到底不是真的彻底冷心冷情之人,谁对自己的好,她总是记得的。
而楚睿,便是那一个……即便迟迟久久不承认,不深思,可程锦就是知道。
被他压在怀中,程锦只能闷闷开口道,“楚睿,好了么?”
她的脑袋仅及楚睿的脖子,这闷闷开口的声音,喷出的气流便直直冲进了他因为水流冲散开了一些的领口,直奔他脖间敏感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