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夕张口结舌:“神马?”
“肉身修人道,同时以身为鞘,元神合剑,以人魂为剑灵。这便是同时有了人修的本事,也有了灵修的本事。不然同是剑修,又怎能强过他人那般多?”
杨夕琢磨了一下,觉得好像的确有道理。人剑合一,可不就是昆仑剑修的准则?再细细一想,忽然满脸震惊:“那掌门岂不是妖修修成了人的肉身,元神还修成个四爪银龙,然后又走了剑修的路……所以?”
青年安静的点头,“花绍棠同时修成人、妖、灵三道,纵然妖道上我比他走的远,但若论实力,我就是把失散多年的兄弟、一直没找到的爹、和不小心丢了的儿子都叫来,也绝不是一合之敌。”
杨夕:“……”
一脸认真的洗涮别人,老龙你不厚道。
青年脸上是微微的神往,提起花绍棠,似乎格外话多:“所以我才很佩服花绍棠,须知六道在修行之中,妖修最笨,却肉身强悍。人修最聪慧,却天生命短。灵修万古长存,却是修行进境最慢。花掌门他敢同修三道,又的确成了,这是大毅力,大勇气。”
杨夕也盘腿坐下来,这种跳出物种的修炼观点,不知是不是妖修特有的。但她以前从未听过,甚至“山河博览”也是没有透露出一星半点的。
“我明白了,掌门等于是放弃了妖修的强悍肉身,又没有人修的聪慧,灵修万古长存更是挂不上边儿的。三个种族的优点,全都跟他拜拜了,可他却同时得承受妖修悟性不足,人修寿命短,灵修进境慢三个缺陷。”
杨夕闭了上了眼,“上天规定了六道终生的修行方法,想逆着天道,得到比它规定更多的本事,定然是要付出代价的。”
隐隐的,随着说出这句话,杨夕心中便有了一点明悟。有些一直想不通的东西,一瞬间也就通了。
我为什么一直比身旁人都活得困难。要挨打,要挨饿,要随着老道士颠沛流离,要在十岁不到便双手染血。
杨夕从没和人抱怨过这些,但在吃饱了饭,不用挨揍的空隙里,又难免的想,这到底为什么?
不过是因为,我总想得到些天道没有分给我的东西。天道不予,我便只有跟天去抢……
天生万物,是为父。子与父争,焉能不难。
冥冥中,一年来历经风雷双劫却不肯进阶的境界,终于有了一丝松动。
杨夕在一条雪龙的识海里,陷入了顿悟。
“人修果然聪明,十几岁的小婴儿,竟然就能因这些天地大道顿悟。”雪龙化成的青年叹息一声,“却是不清楚,是人修的娃娃都能如此,还是眼前这一个,特别有悟性……”
过了许久,杨夕再睁开双眼。
黑眸中精光内敛,蓝眸中离火湍流。正是刚刚进阶,且境界极为稳固的表现。
练气五层,进阶!
“多谢先生指点,敢问先生名讳?”
杨小驴子,一向最识好歹。得人一番指点,称呼就已经变成了先生。略一迟疑,又道:“若如先生所言,妖修悟性最弱,那先生能有这等见解,必然是一方大妖,又是如何落得……龙游浅滩?”
这话当然是不大礼貌的。可杨夕觉得跟性情单纯的妖修打交道,拐弯抹角还不如直接一点。更何况,若不能确定眼前妖修是怎样的心性,她也不好执行自己的计划……
雪龙青年听了这话,又恢复了最初的沉默。许久,才平平开口:“吾名归池,能有这番见解,落得这番境地,皆是缘于一个叫归自去的——人。”
然后,杨夕便听到了一个,极老套的甚至与“背叛”都无关的故事。
数千年前,归池还是一家富户池塘里,一尾普通的雪鲤。
照理说,鱼若想化龙,都得是海浪波涛中成长起来的。区区池塘,实在不足以支撑一尾雪鲤成妖。
可这富户家中有一个不得宠的幼子,天生聪慧,悟性非凡。却总被长子欺压,得不到修炼的资源。于是每每恨恨难平的到这池塘边偷哭,然后又在这池塘边研读道法,修炼灵力。
小雪鲤懵懂的被这灵气滋养,道法感悟,慢慢的就有了一点灵智。雪鲤是个知道上进的好雪鲤,于是自己就开始颠三倒四的也努力修炼起来。
可是它修的方法很不适合妖修,终于把自己修成了个怪模怪样。那幼子一日无意中发现了它,只当它是个怪物,就要偷偷拿去炖了进补。
雪鲤吓坏了,情急之间竟然忽的说出了人话:“瓜娃子!”
幼子傻眼了。雪鲤自己也惊呆了。
雪鲤并不懂这话意思,只知道这家的长子经常这样喊亲弟弟。便以为这是个名字。它惊的只是自己会说话了。
那幼子却气坏了,把这小破鱼,很是从头到脚拍了一遍,几乎吓掉了一层鱼鳞。
这个富户的幼子,便叫作“归自去”。
归自去幼年虽有家庭,却一直精神孤苦,得了条会说话的小妖做伴儿,便偷偷的搞到一点灵液,养了起来。并没舍得“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