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妃肚子里的孩子已经五个半月,见红三日,方才止住,胎儿也总算保住了,但容妃却伤了身子,卧床不起,病恹恹地茶饭不思,很快就形销骨立、病容枯槁了。
江夏尽了医者本分,与王太医等人一起,将容妃的胎儿保住,也就不再多想。只是,她与很多人都清楚,就容妃这般模样,胎儿即便勉强生下来,怕也立不住。
冬月十九,就是齐哥儿和王嬛娘的婚期。没有长辈,江夏长姊为母,自然替齐哥儿操持着。
好在,家中要人有人,要银子有银子,倒也不犯难。只隔两三日听一听回报也就够了。
入了秋,迅哥儿也被徐襄送进了延寿学堂。
江夏除了按例进宫请脉、代御书房的课,剩下的时间,一大半陪曦儿,说话、画画、写字,另外,寻了琴师教授曦儿音律,江夏也亲自陪着,与女儿一起拨弄琴弦,抚弄竹笛,感受一个个或悠扬或婉转的声音……
曦儿没有辜负了母亲这份心,刚刚一周另两个月,说话就基本没了障碍,很长的句子都能说下来了。虽然听力有限,却并没有妨碍她的语言,反而比一般正常的孩子聪慧伶俐的多。
朗哥儿和迅哥儿都上了学,白天不在家,晚上回来,江夏也会尽力拿出时间来与两个儿子交流。至于学业,自然由徐襄监督,每隔几日,徐襄就会检查一下儿子的学习情况,不用江夏操心。
一转眼,进了冬月,眼瞅着就到了冬月十八日。这一天是王嬛娘添妆的日子。
江夏一大早就去了王家,送了一套楠木透雕苏绣四季平安四联屏风,一套赤金掐丝嵌红宝头面;一套累金丝嵌金刚钻头面,给王嬛娘添妆。
邢夫人拉着江夏的手红了眼。
江夏拍拍邢夫人的手,笑着道:“师娘,我是齐哥儿的大姐,也是您和师傅的孩子,嬛娘的姐姐。”
为了不给王家和嬛娘招闲言,她送了添妆礼,就赶在其他客人上门前,匆匆辞了去。转而往国子监那边的江府里,看着各处布置去了。
新房里粉刷髹饰一新,却没有家具,帘幔等物,也要等新娘的娘家人过来布置。其他地方,各个门口、廊檐下,处处张灯结彩,正厅门前的几株海棠树上,用粉色的绸缎制作了仿真的海棠花,装扮的一派繁花似锦,喜庆吉祥。
房间里,提前数月定好的牡丹花雍容,茶花艳丽,芙蓉花妩媚……在寒冷的冬日里,装点出一派生机,一片繁华。
江夏四下里转了一遭,就连厨下备下的餐具、茶具等等都过了一遍,确定没有什么疏漏,这才转回家里去。
十九日,四更时分,江夏就与徐襄一起早早起了身,略作梳洗,就相携着往江家去。
这一天,王太医家也起得特别早,天麻麻亮的时候,送嫁妆的队伍就从王太医家出了门。
王太医家底子薄孩子多,世人皆知。前头两个女儿出嫁,都是三十六抬嫁妆,到了小女儿这里,自然也不会有所偏颇,同样也是三十六抬嫁妆。
只是眼力好的,就从抬嫁妆的人那沉重的步伐上看出,这三十六抬嫁妆,分量可不轻啊!
等嫁妆抬进了江府,在西路一进院子里摆开,一个个嫁妆箱子被打开,‘晾嫁妆’的时候,人们才被嫁妆的内容惊得咋舌不已。不说前头几块土坯代表的庄子、青砖代表的铺子,就是后边那些首饰,可都是实打实的赤金、嵌宝、嵌钻儿,没有一件铜鎏金、包金不说,还装的满满匝匝,连根手指都难伸进去!
啧啧,这说着是三十六抬嫁妆,若是那讲究虚名的人家,分作七十二抬,怕也绰绰有余呐!
这边,嫁妆抬进江府,自然有娘家人和配房过来布置新房,安家具、挂帐幔,铺陈被褥。
那边江夏早早地就铺排了人手,替嬛娘看着嫁妆,别被那个眼皮子浅的顺上一件去,不说新婚之日破财不吉利,只不想给弟媳妇添堵……而且,她还想用实际行动告诉王太医和邢夫人,既然嬛娘嫁进江家,江家就能护她一世周全。
临近黄昏,江齐亲迎了新娘子过门。拜了堂,入了洞房,喝了合衾酒、行了结发礼,新婚大礼总算完成。
江齐被同僚、同窗簇拥出去饮酒,新房中就只剩了新娘子一个人。
连翘与金桂一起进来,笑着回话:“二舅奶奶,备了热水,请您进去沐浴更衣吧!”
这两个丫头都是江夏身边得力的大丫头,一见她们,嬛娘也就知道,这是江夏替她操心准备的,心下一片温暖。
待去了大礼服,梳洗一番,换了一身舒适的大红薄绵精绣富贵牡丹的袄裙出来,嬛娘心中的紧张忐忑已经散了些许。这边丫头们正给她绞着头发呢,连翘和金桂又送了一个食盒进来,热乎乎的饭菜汤水,无一不是嬛娘喜欢的……这份贴心、周全,更是熨帖了嬛娘的心。
等吃过饭,又将干透的头发挽在脑后,嬛娘迟疑着唤了自己陪嫁的嬷嬷来:“大姐可还在?我想见见她,问问家里的事情!”
陪嫁的嬷嬷姓黄,乃是嬛娘及笄前,邢夫人替她寻来的宫里人,最会揣摩主子心思,打点安置、礼仪规矩处处周全的,听了嬛娘的问话,黄嬷嬷都忍不住赞了一声:“姑娘啊,今儿老奴算是见识了,您那大姑奶奶可是个真正明白的,之前收拾的处处周全,却在奴婢们到了之后,就悉数交待了,然后只在外边看顾着,再不乱伸手,更别说乱说话了。这会儿,您那大姑奶奶已经功成身退,带着她的人,悉数退出江家,回转徐家去了。”
嬛娘愕然半晌,喃喃道:“大姐怎地就走了?”
黄嬷嬷看着自家主母的稚气,失笑摇头:“姑娘啊,大姑奶奶这么做,可是真心替姑娘着想。这是清楚地跟姑娘说,以后江家的事由姑娘您当家作主,她是不会过来干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