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襄进京赶考时,徐母郑氏曾经与裴家往来几次,据说连庚帖都换了。徐襄在京中也多次自称已经娶妻……如今裴娇娇又进京参选,显然与徐家议婚之事已经黄了,那么,徐襄口中的妻指的是哪个?难不成是自绝于徐家的江夏娘?
江夏却没有接这话茬儿,只让人端了一盘麻辣冷兔上来:“尝尝,这是那天出城猎回来的!”
一提这个话题,赵宝儿就冲上来挠江夏的痒痒,一边还招呼小鱼儿:“你来一起挠她,这家伙太不仗义,出去打猎这种好玩的事儿,居然也不知道知会一声,今儿竟然还跑到咱们脸前头来显摆……”
小鱼儿捏了一块兔腿儿啃着,一边笑嘻嘻地看着赵宝儿报仇:“嘶……好辣……你一个人就够了,我再上去,她就说咱们以多欺少了……嘶,辣死了……呼……水,水,倒杯水……”
经过一段时间的适应,小鱼儿和赵宝儿都爱上了辣椒的味道。每每到江夏这边来吃饭,必点的菜式指定是辣菜!连吃涮锅子都要求辣味儿的。
只不过,江夏知道,给她们吃的食物的辣度,搁在现代,连微辣都算不上!
好半天,景妱娘才匆匆赶了来,一进门就先倒了杯水喝了:“哎哟,可累死我了,自从上了车,裴家娇娇就一直淌眼泪,一直淌,我劝都劝不住……说的我口干舌燥、喉咙生疼,她还是流泪,那我也没办法了,只好找了个借口避出来了。”
说着,翻了翻眼睛,又喝了杯水,这才叹息道:“也不知我娘亲怎么想的,住处居然跟她们家挨着,只隔着一堵墙,出门就能碰见……真是远不得近不得!”
一番话,如竹筒倒豆子一般稀里哗啦说出来,看似很亲近地抱怨,却已经将自己的种种嫌疑都摘的干干净净了。
寥寥几句话,她就表白了自己的无辜、烦恼和无奈。转眼再看赵宝儿和小鱼儿,特别是赵宝儿,简直已经完全忘记了之前的疑惑,看着景妱娘的眼睛里已经满是安慰和心疼了!
江夏捻了一只橘子慢慢地剥着,细细地摘着上头的橘络,垂着眼将眼中那一抹叹息完全掩住。景妱娘这样要容貌有容貌,要心机有心机的女人,才真真是为宫墙内的生活准备的,不进宫都要可惜了这人才呢!
赵宝儿和小鱼儿都宽慰了景妱娘几句,只有江夏垂着眼剥桔子,没有作声。
景妱娘略一沉吟,低声道:“夏娘,你别恼我好不好?我向你赔不是……”
她的话未说完,江夏就懵懵地抬起头来,看看景妱娘,又看看小鱼儿和赵宝儿,无辜道:“怎么回事,妱娘给我赔啥不是?……”
这么一打断,景妱娘就说不下去了,有些尴尬又有些犹疑地看着江夏,揣度着江夏说的这句话的意思。难道她是反话?
江夏却没有解惑的自觉,很自然地将手中剥好的橘子掰下两瓣儿,顺手塞进景妱娘的嘴里,又走过去给赵宝儿和小鱼儿一人塞嘴里两瓣儿,这才满脸兴奋道:“刚刚我剥着橘子,突然想起一段特别好的故事来……话说从前……”
江夏大铺而坐地讲着《甄嬛传》,小鱼儿和赵宝儿都听得特别投入,景妱娘也听,却听得有些心不在焉,越听她越觉得心里不踏实,能够编出种种心计谋算的情节来,江夏难道已经看透了自己的打算?
这一天聚首之后,赵宝儿和景妱娘就被拘在了家里,练习规矩应对,调补身体,以应付即将在冬月末进行的初选。
小鱼儿倒是时常能够过来,但玩耍嬉闹、或者吃什么美食时,总是忍不住神情寂寥地叹息:“要是宝儿和妱娘也在就好了!”
有时候又叹息:“为什么人要长大呢?”
对于这种成长的烦恼,江夏表示无力,也懒得管。真长大了,这些莫名而美丽的烦恼自然就没了。也就是在十几岁的时候,才会‘为赋新词强说愁’呢!
又一日,小鱼儿又跑过来斗志昂扬地宣布,她要想法子见见那些参选的女子,好替自家哥哥把把关……宋抱朴临时得了‘抚边’的差事,寒天冻地时节,愣是往北边去慰问边军,安抚边民去了。
怕是初选时还回不来,小鱼儿才有突然鼓起了斗志。
小鱼儿还鼓动江夏给她做参谋呢,却被江夏果断地拒绝。
她傻了疯了,才去关心宋抱朴娶哪个女人?再说了,宋抱朴又不是娶一个,按照规制,亲王世子可是有一正妃两侧妃,四良娣,这还是能入册的,剩下的媵侍、女姬之类,简直完全没有限制的,只要宋世子的财力养得起,身体撑得住,就是夜夜十次郎,更不违制,也不违法……都可以这样了,挑不挑的又有什么关系?看不顺眼搁着就是了,有的是等着他挑的!
想起这个制度来,江夏就气闷,她还上赶着去憋气?她又没疯!
磨了半天,江夏也没答应,眼看着日头西沉,天色渐晚,小鱼儿起身走了:“徐二又要下衙了,我得走了……哎,我说,徐二究竟怎么打算的,他要是想娶你,就赶紧把你娶回去,这么若即若离,拖拖拉拉了的算什么事儿?”
江夏翻她一眼,撇嘴道:“你就只管着操心你哥吧!”
小鱼儿嘻嘻一笑,道:“我这不是怕你吃了亏嘛!”
江夏笑笑,送小鱼儿上车离开,她才裹紧了斗篷往回走。
寒风里,一辆马车与小鱼儿的车子擦肩而过,缓缓在江家大门内停住。还真是说曹操曹操到,刚刚还说徐二,徐二还就到了!人,还真不禁念叨!
江夏默默站在原地,看着车帘子挑起来,裹着黑貂皮斗篷的徐襄走出车厢,又踩着脚凳下了车。
自从那日喝醉住宿,徐襄几乎每日下衙都会过来,就在江家用晚饭,吃过饭,不管下雪刮风,仍旧乘车回莱王府居住。几次下雪天,江夏都想出言留他住到客房里,终究没有说出口。
今儿再次看见徐襄如常回来,江夏一时有些犹豫,她似乎已经已经习惯了徐襄每日归来……这样子,时间长了,她的生活、甚至生命,徐襄就成了密不可分的一部分?
她要不要直接告诉徐襄,以后最好不要来吃饭?莫名地,只是这么想,就觉得心里隐隐地疼。或者,徐襄在不知不觉中,其实已经长在了她的心里?
“怎么等在这里?天冷,你也多注意身子才好!”徐襄走上前来,很自然地替江夏拉了拉身上的斗篷,然后伸手环住她的肩膀,揽住她往后院里走,“宋世子出京抚边,莱王府那边住着不便……”
江夏心头猛地一跳,徐襄这么说,难道是要住到这边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