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歌第一次见到周行衍那年十五岁。
高一开学第一周,一共五天的课,向歌迟到了四天,并且第五天,她也没准备准时到校。
刚好那天周行衍记名,少年身型挺拔面容清隽,黑短发干净利落,校服整齐,拉链拉的一丝不苟,领口连一道褶皱都没有。
手里拿着个记名板站在师大附中校门口,长睫微掀,没什么情绪地看她一眼:“姓名。”
向歌斜挂着空空瘪瘪的书包,单手插在校服口袋里,嘴巴里叼着一根棒棒糖,漫不经心扬着下巴睨他。
好半天,才挑着嘴角笑了声,声音缓慢懒散:“你祖宗。”
周行衍神色未变,也不气也不恼,甚至连睫毛都没抖一下,只抬起眼来,看着面前傲慢又嚣张的少女。
清淡的视线顺着她头顶发梢挑染的几缕灰,悠悠划过眼角鼻梁下巴尖儿,再到脖颈锁骨一路向下,最终停在她敞开的校服外套拉链上。
白皙手指捏着记录板泛黄的劣质纸张,不紧不慢往前翻了两页。
刚开学第一周,大家基本都会好好表现,迟到的人本来就没几个,至于连续四天每天都怒刷存在感的,除了高二高三名字在学校里已经耳熟能详的惯犯以外,陌生的——
周行衍垂眸,对着那寥寥可数几个名字扫了一圈下来:“向歌?”
少女看着他没说话,漆黑的眼里满满不爽和莫名敌意。
看来就是这位了。
周行衍唇角弯了弯,抬笔在记名板上唰唰唰写字,头没抬:“拉链拉好。”
“……”
黑眸少女戾气升腾,卷起舌尖舔了下上牙膛。
一如此时。
向歌坐在诊疗室桌前,长眼一瞬不瞬盯着眼前的男人。
八年不见,他倒是一副完全不记得她了的样子,偏偏露馅了都不自知,还装模作样的问她名字。
一般门诊医生哪有开口第一句话就是“姓名”的?
向歌长眸微眯,舌尖卷起搁在两排牙齿之间轻轻咬了一下,涂着深红色指甲油的纤长手指抵着病历本边缘,缓慢推过去。
周行衍抬起头来看了她一眼,把她推过来的病历本接过去,翻开。
他穿着件白大褂坐在桌前,眉目间的稚气褪去,面部线条利落成熟。
“怎么了?”
声音也没了少年时期特有的润朗,清冷淡漠。
向歌单手托着下巴,手肘撑在桌边,缓缓开口:“崴到脚了。”
她尾音故意拖长,拉的很轻,低软四散开,而后,脚腕子跟着微抬了下。
女人很瘦,光裸脚背上趾骨一根一根凸起,末端隐进鞋边儿,往上纤细的脚踝处有一小片淤青,颜色不深,但是对比着她过分白皙的肌肤看起来依然很是触目惊心。
周行衍点点头:“先去拍张X光看看伤没伤到骨头。”
向歌挑了挑眉,没动,拖腔拖调问道:“如果没伤到骨头呢?”
“轻微扭伤的话没什么大问题,一周之内脚不要用力,走路的时候小心点。”
“那伤到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