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我就算拍了这许久的马屁,好像高高坐在御座上的那位还是不领情。
几年不见,这人倒越发可怕了,紧绷着一张脸,好像我是他最大的债主,目光像刀子,随时可以掷过来砍我。
我哆嗦了一下。
人总是无知者无谓,年少时最勇,越老越怕苦怕累怕疼,难道我老了?
一路之上我虽然抱着必死的心,但瞧见凤朝闻这张脸,我倒真恨不得在路上就死了的好!
生不如死可要比死的痛快更为凄惨许多!
我死赖在地上不肯起,见他脸色越发坏了,皱着眉毛,显然正在努力忍耐怒气:"安逸,你能不能起来说话?”
我摇摇头,老实答他:"陛下威严,吓得小臣脚软了,起不来。"我爹说了,拍马屁总是没错的,但他时运不济,大事没成就死了。
不过我的时运比我爹还不济,国破家亡了,带着小皇帝跑了,在外面躲了三年,吃糠咽菜,还是被抓了回来,身无分文穷困潦倒。
他终于忍无可忍了,面上青筋都暴了起来:"安逸,你当真以为我拿你没办法了?”
我满不在乎摊手:"如今四海升平,万里河山皆在陛下掌中,安逸等于您砧板上的肉,就算陛下将安逸下锅焖炖煎煮,谁人敢说半个不字?”
破罐子破摔,大概说的就是我。
想想大陈已经灭亡,我本应该心生悲戚,可是如今我不但不悲戚,且心中很是喜悦:你个混蛋王朝,终于玩完了!小爷终于不必再藏头露尾了。
大陈还在的时候,天下诸候割据,小黄天天在宫里睡大觉,口水拉的老长,我爹跟晏平的爹争的你死我活,谁都想当辅政大臣,使出了十八般武艺。晏平爹还算有本事,至少生了个儿子,后继有人。我爹一个没儿子的也来凑热闹,咽不下这口气,非要把我个丫头片子当儿子养……女扮男装其实不容易呐!
那时候我活的确实很辛苦……天天陪着小黄,瞅着晏平那芝兰玉树般的儿郎,下手也要担个断袖的名声,实在太悲摧了一点。
如今我不必藏头露尾了,天天在乡下种田,身上的衣服补了一层又一层的补丁,瞧着像个叫化子,不过自觉这日子过得甚是满足……
他微微一笑,大概是平时不太笑吧,我觉得要是当年大齐跟大陈的战争正如火如荼的时候,他站在两军阵前这样一笑,大陈保准不抵抗,十万英雄尽解甲!
——这笑容里的杀意也太深了些吧?
他说:"安逸,你既然知道自己是砧板上的肉,最好老实一点!”
我老实不代表我傻啊!
大齐国的皇帝陛下说着这话,走下御座来,将我半个月未曾洗澡,打着结的脑袋结结实实的揽进了怀里,紧紧的,以能勒死我的力气抱住了。
我心里哆嗦,动又不敢动,只觉这怀抱烙人的很,挣了又挣,他大掌紧扣着我的脑袋,又将我整个身子都揽进了怀里……
我吓的僵住了。
这大齐国的皇帝陛下口味太过特殊了一些,我想起当年那场战争,自己被他俘虏,也是一身尘土一身臭汗,被他紧搂在怀里,后来……
后来的事,不提也罢。
难不成如今大齐后宫所有的娘娘妃嫔全都弄得狼狈不堪脏兮兮的才能讨得皇帝陛下的宠幸?
我其实还是没胆子问这个问题的。
良久,他面无表情推开了我,喊一声:"来人,带她下去洗洗干净。"转头丢两个字给我:"真臭!"又坐回御座去了。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