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青林因为担心自家宝贝闺女养不大,一有时间便抱着闺女晃悠,孩子就是睡着了也盯着看不停。边看边在心里念叨着这不是京城的国公府,自家闺女一定不会跟国公府先后没了的那些妮子有一样的命运。对于姚舜英留下的那孩子最初的小脚印更是视如珍宝,英娘妹妹既然在书上看到说留下孩子最初的脚印,能防止那些脏东西带走孩子那就一定能防止。他将那印着女儿脚印的纸张好生折了锁进了箱子,仿佛吃了定心丸一般。
许是为了不叫婆家人因为姚舜英没生下儿子而看轻她,满月酒的时候李家人来得特别多,送的东西也丰厚,比蓉娘儿子勇哥儿满月的排场大多了,以至于事情过了许多年田家湾的人还会说起。和蓉娘儿子一样,姚舜英请祖父给女儿起名字。姚承恩问要不要按照田家的字辈起,田青林说不用。自己又不是真的姓田,何必按照田姓的字辈给女儿起名字。等他冲口而出之后才觉得不妥,然后看着田阿福,讪讪地解释道:“啊,那个,爹,我是觉得妮子家家的,用那个‘连’做名字不大好听,并不是……”田阿福摆手道:“没关系,只要孙女的名字好听就是,村里不是有好几个妮子没用字辈起名嘛。”
姚承恩沉吟了许久道:“英娘你们兄妹四人的名字,你爹都是拿《诗经》里头的句子来起的。他要是活着,今日肯定也会那样给你的孩子起名。祖父就依照他的法子给这孩子起名吧。不过你自己也是个饱读诗书的,祖父就怕你不满意,想了许久才想到两个,一个叫灼华,一个叫乐仪,你和三郎商量着挑一个吧。”
姚舜英笑道:“祖父您起的这两个名字都极好。孙女都不知道该选哪一个了。”田青林道:“都很好吗?灼华,乐仪,这有什么来历,”姚舜英道:“‘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灼华’这两个字该是来自几句诗。至于‘乐仪’则是来自‘菁菁者莪,在彼中阿。既见君子。乐且有仪’这几句。祖父我没说错吧。”姚承恩笑着点头:“你说得没错,祖父就是想到了这几句。”
田青林急道:“什么意思,英娘妹妹快解释给我听!”姚舜英赶紧给他解释了一番。田青林念叨着“既见君子,乐且有仪。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也是一副拿不定主意的样子。然后忽然想到:桃之夭夭不就是逃之夭夭,不行,自家的宝贝闺女若是逃之夭夭了那不就是养不大。想到这里他不由脸色一变,大声道:“乐仪好,就选乐仪,我闺女就叫乐仪!”姚舜英正举棋不定左右为难,听到这家伙这样坚决的声音,立马同意了他的选择。
田乐仪小朋友满月五天之后他的父亲又去跑船了。因为吴老板亲自上门催请。姚舜英带着女儿又回到了娘家。原因是李氏不放心。周氏摆明不喜欢田乐仪,姚舜英想请她帮着照顾女儿估计很难。做了父亲的田青林虽然不舍娇妻幼女,可又一心想将自己做了父亲的喜讯报告给亲伯父。一伙人到达庆阳码头,卖货卖货照旧要呆上两个晚上。
吴老六一伙照旧上岸风流快活,叔侄两个则无聊四处闲逛。田青林因为心里有所期盼。一双眼睛四处乱晃。果然两个人逛到上次那菜馆门口,华铭便等在那门口了,此人照旧是斗笠遮脸一副神秘样。一番客气之后,三个人又上了二楼雅间。田青林知道伯父最想听到什么,不等他老人家问起,便自动说起自己的女儿。
华铭听说姚舜英生的是女儿之后,脸色很不好看。李大椽以为他是嫌弃女儿,忍不住说起了女儿的诸般好以及乐仪那孩子的美丽。华铭赶紧解释,李大椽听到他几个闺女都夭折了转而又同情起人家来。田青林趁机搬出姚舜英胡诌的留脚印能保证孩子平安长大的事儿来,李大椽也在一边说自家孙女如何有见识但凡她说的法子肯定灵验。
一番话下来华铭的脸色大为好转,大家吃尽了酒菜结账离开,分手时约好明日照旧一道吃饭。次日吃罢饭,华铭居然取出一个写着长命百岁的金锁和一对金手镯金脚链,说是给田乐仪戴着玩的。李大椽吓了一跳,大家交往不久,这华铭怎么会送出这么贵重的东西,是不是有什么其他目的。想到这一层,李大椽不禁使劲冲田青林使眼色,希望他千万别收下。
可是田青林客气了一通,居然收下了。回到船上李大椽再也忍不住了,把田青林好一通责备,勒令他一定要退回去。田青林不能直说,只好说人家纯粹是一片好心三叔您想多了,况且自己已然收下再退回去彼此尴尬云云。结果叔侄两个为着这个闹得极不愉快,以至于回到家了李大椽一状告到了姚承恩李氏姚舜英跟前。姚承恩虽然觉得这礼物太过贵重,不过既然已经收下再退回去终究是不好,大不了折算成银子以后找机会再还给华铭。还再三嘱咐他二人以后与这姓华的打交道多留个心眼。
当着长辈的面姚舜英不好细问,事后她忍不住叫田青林将自己和华铭交往的一切细节都说给自己听。结果分析了半天也没找出什么蜘丝马迹来,最后只能解释为田青林这货合了人家华铭的眼缘,姓华的太过孤单薪水没地儿花,结果便宜了自家宝贝闺女。
终于糊弄住了自家媳妇,田青林大松了一口气,然后乐滋滋地将那金锁金镯子往自家闺女脖子上手腕上套。可是等他掀开小乐仪的衣领一看,宝贝闺女的脖子上已然挂着一个金光闪闪的家伙了。再一看,小手上也套着一对儿金镯子。
田青林眼睛大张:“这,这是怎么回事儿。我明明记得妮子满月的时候祖母送的是银项圈,怎么这会儿变成金的了。啊,我知道了,铺子生意好赚了钱祖父给你分了红你全花在这上头了。你怎么能这样,我不是跟你说了咱们不要祖父的分红吗?”
姚舜英不满道:“你胡说什么,这分红怎么着也得到年底才分吧。再说了就这么几个月,咱们能分到那么多。你好生看看人家这金锁片的手艺,那是随便几两银子能买到的?”
田青林仔细看了看那东西,果然比伯父送的那个精致多了,分明是大家手艺。“这么好的东西到底是谁送的?”姚舜英道:“侯三哥送的。”田青林惊道:“他,他回启汶了吗?”“没有,人家眼下在书院苦读准备明年的春闱,哪能随便四处走动。”“那,这些东西……”
“侯三哥已然订亲,据说是都察院左佥都御史家的嫡女。这不侯三哥的父亲想着怎么也得知会侯三哥的外祖一声,便派人从京里赶过来报信顺便巡查一番启汶川的房子。他想着咱们两个肯定有孩子了,便事先在京城买了两套东西,一套小子的一套妮子的。小子的那套我放在箱子里,等咱们往后有了儿子再用。”
听说侯三已经订亲,田青林心情大好,看那金锁也顺眼多了。不过那金锁就是再好在他心里也比不上自家亲伯父送的珍贵,过了两日到底还是以人家一片心意不可轻慢为由拿华铭送的替换了侯三送的。姚舜英只当他是在吃醋,懒得跟他计较。等他跑船去了又给宝贝闺女套上了侯三送的,因为京城铺子里买的东西就是大气上档次,哪里是西南偏僻州府里卖的东西比得上的。
田青林这回和李大椽可以在家歇上十天左右,因为田家二房正在建房子,田青林怎么样都该回去帮忙,次日小两口收拾东西背着娃回了田家湾。田青林每日里在二房的新房子那里忙乎,姚舜英则背着女儿四处窜门。姚舜英的奶水虽然不像雪娘和蓉娘那般绰绰有余,不过喂饱自家闺女还是不成问题的。未满三个月的小乐仪小脸白胖胖嫩乎乎眉目如画叫人看着就想啃一口,不光蓉娘张氏爱不释手,就是周氏都忍不住抱住了不撒手。
人家都说女儿是父母的贴心小棉袄,这话还真不假。乐仪这孩子似乎知道他爹长久在外饱受熬煎,白日里睡得少只管应和着大人的逗乐咧嘴大笑,一到晚上便乖乖地呼呼大睡,正好让她爹可劲儿地折腾她娘。生产之后的姚舜英上围激增,身子较之前丰润了不少,少妇的风韵越加迷人,田青林这厮精力本就旺盛,以久旷之身面对这样迷人的小媳妇哪里还把持得住,两个人夜夜荒唐到后半夜才入睡。姚舜英还可以抱着宝贝闺女白日补眠,田青林却要准点起床去帮二房起房子,难得的是这货居然还精神饱满神采奕奕地,叫人不佩服都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