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年代的香港,犹如一座贫富差距巨大的天平,一端是纸醉金迷的奢华,一端是贫苦大众的挣扎。在那些贫民聚居的公共屋邨里,形形色色的人汇聚一堂,三教九流混杂其中。
当时,香港的电影行业正蓬勃兴起,如同一个巨大的漩涡,吸引了众多怀揣梦想或寻求出路的年轻人。在这些年轻人当中,有一群游手好闲却又好勇斗狠的闲散青年,他们纷纷投身电影行业,而龙虎武师这一充满惊险与刺激的行当,成了他们中的许多人选择的方向。
1970年6月18日,这个看似平常的日子,却在香港的一隅掀起了惊涛骇浪。下午一点多,阳光炽热地烘烤着大地,漆咸道友联大厦在烈日下显得有些寂静。20岁的李家强,一个在电影公司担任龙虎武师的年轻小伙,刚刚和女友在外享受完午餐。女友想去逛街,李家强便独自踏上了回家的路。
当李家强走近自家楼道时,一种异样的感觉涌上心头。他发现自家住所的门虚掩着,那门明显有被撬动过的痕迹,就像一道无声的警报,预示着屋内可能发生了不祥之事。李家强的心猛地一沉,他小心翼翼地走进屋内,只见屋内一片狼藉,物品散落一地,仿佛刚刚经历了一场激烈的风暴。
李家强的目光落在了室友梁德才的房门上,那门似乎开着。他一边呼喊着梁德才的名字,一边缓缓地走过去,推开了房门。然而,眼前的景象让他的血液瞬间凝固,一股寒意从脊梁骨升起。梁德才赤身裸体地躺在床上,未干透的血迹顺着床单缓缓流向地板,那触目惊心的红色仿佛是从地狱蔓延而来的恶魔之爪。
李家强惊恐万分,他强忍着内心的恐惧,颤抖着双手拨打了报警电话。警方迅速赶到现场,对梁德才的尸体进行了检查。死者的惨状令人不忍直视,他全身仅穿着一条内裤,身上有三处被钝器割开的严重伤口,两处在胸部,一处在下体,那致命的伤口仿佛在诉说着凶手的残忍与决绝。头部也遭受了重击,整个现场弥漫着一股血腥与仇恨的气息,仿佛凶手与死者有着不共戴天的深仇大恨。
警方随后对案发现场展开了细致的盘查,他们发现了一些令人费解的线索。虽然屋子看起来像是被洗劫过,但重要财物却并未丢失。而且,门锁虽然有被撬动的痕迹,但实际上是用钥匙打开的。这一切迹象表明,这起案件极有可能是熟人作案,凶手故意将现场伪造成入室抢劫的样子,其目的并非是为了钱财,而是有针对性地对梁德才进行报复。
时年35岁的梁德才,曾经在邵氏、国泰电影公司担任龙虎武师,与不少大牌明星都有过交集。他的死讯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瞬间引起了轩然大波,各路媒体蜂拥而至,争相报道这起命案。
究竟是谁与梁德才有如此深仇大恨呢?警方自然而然地将目光投向了与梁德才同住一个屋檐下的三个人:李家强及其女友珍妮,还有梁德才的妻子、在舞厅工作的舞女冯亚兰。
然而,奇怪的是,在梁德才遇害的当天下午,妻子冯亚兰以及室友李家强、珍妮正好在附近的茶餐厅吃饭,都有确凿的不在场证据。饭后,冯亚兰和珍妮又一同出去逛街做头发,只有李家强返回住处时,撞见了刚被杀害不久的梁德才。
这时,有警员认出了死者,不禁叹息道:“这不是梁德才么,怎么落到这步田地?”原来,梁德才早年曾在警队工作过,离开警队后加入了电影公司担任龙虎武师。但他生性懒惰,贪图享乐,并不满足于靠辛苦工作赚取微薄的收入。在利益的诱惑下,他最终堕落成为黑社会三合会的成员。
进入黑道后,梁德才可谓是劣迹斑斑,多次被捕留下案底。为了快速获取钱财,他甚至干起了吃软饭的勾当,专门寻找那些无依无靠的风尘女子,通过威逼利诱等手段,让她们为自己赚钱。他因此在江湖上声名狼藉,被人讥讽为“软饭佬”,可他却厚颜无耻,依旧靠着女人过着花天酒地的生活。
起初,警方将嫌疑目标锁定在室友李家强身上,但经过一番深入调查,并未发现李家强有任何杀人动机,他的女友珍妮就更不可能了。此时,最大的嫌疑人就剩下了梁德才的妻子冯亚兰。
可一个弱女子,还是死者的枕边人,她有什么理由要杀害自己的丈夫呢?而且她在有完美不在场证据的情况下,又是如何做到杀死一个身高体壮的龙虎武师的呢?
然而,冯亚兰的一系列反常举动,引起了警方的怀疑。作为梁德才的妻子,她在丈夫死后却没有表现出丝毫的悲伤。她平静地接受调查,那冷漠的态度仿佛死去的只是一个毫不相干的陌生人,甚至让人感觉她的内心深处似乎隐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窃喜。
警方开始深入调查梁德才和冯亚兰的关系,很快发现了一个重要线索。在案发时,冯亚兰曾给一名男子打过电话,而这名男子与梁德才关系特殊,是他的子侄。平日里,这个侄子对冯亚兰十分敬重。难道真的是冯亚兰勾结他人杀害了自己的丈夫?这背后究竟隐藏着怎样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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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回溯到1964年,当时的梁德才经常流连于歌舞厅,与众多舞女有着暧昧不清的关系。不知是出于何种原因,或许是年龄渐长想要成家,他竟然和在九龙歌厅工作、刚刚出道年仅16岁的舞女冯亚兰坠入了爱河,并很快步入了婚姻的殿堂,这让认识梁德才的人都大为震惊。
冯亚兰本以为嫁给梁德才就能摆脱舞女的生活,找到一个可以依靠的港湾。然而,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婚后没多久,梁德才就露出了他的真面目,暴露出了自私自利、六亲不认的本性。
60年代的香港,经济刚刚开始腾飞,普通工薪阶层的生活依旧十分艰难,当时香港的月薪中位数不足1000元,而身为舞女的冯亚兰每个月却能赚到三四千元。梁德才显然是把冯亚兰当成了一张长期饭票,紧紧地绑定在自己身边。
婚后,梁德才依旧好吃懒做,在与冯亚兰生下一个儿子后,他以养不起为由,将儿子丢给亲戚抚养,自己继续在外寻欢作乐。不仅如此,他还通过各种手段逼迫妻子去陪更多的客人,为自己赚取更多的钱财。
冯亚兰对丈夫的无耻行径感到彻底的失望,但她却陷入了一种无法脱身的困境。梁德才深谙如何控制女人,他从身体和精神上对冯亚兰进行双重控制,让冯亚兰既不敢也无法离开他。走投无路的冯亚兰曾经先后三次试图自杀,每次都被救回。每次自杀未遂后,梁德才都会伪装出一副悔过的样子来安抚冯亚兰,但冯亚兰心里明白,他只是不想失去自己这张“饭票”罢了。
1970年4月,也就是梁德才死前两个月,一场更大的危机降临到冯亚兰身上。梁德才突然威胁冯亚兰,称自己欠下了元的赌债,要求冯亚兰尽快帮他还清。这对于冯亚兰来说,无疑是一个天文数字,她根本无法拿出这么多钱。她苦苦哀求梁德才放过自己,但已经丧心病狂的梁德才却威胁道,如果还不上钱,就先把两人的儿子卖掉,再把冯亚兰卖去风月场所,如果还不够,就去找冯亚兰的父母要钱。
在这走投无路之际,冯亚兰想到了最后的救命稻草——梁德才17岁的侄子招伟强。
早在冯亚兰和梁德才结婚不久后,冯亚兰就与当时年仅十三四岁的招伟强相识。或许是因为婚姻的不幸,随着招伟强逐渐长大,冯亚兰对这个年轻帅气、尊重自己且听话的小伙子产生了一种微妙的依赖心理。虽然按辈分冯亚兰是招伟强的婶婶,但实际上她并没有比招伟强大几岁。而情窦初开的招伟强,也对成熟有风韵的冯亚兰产生了爱慕之情,对她言听计从。
招伟强目睹了梁德才平日里对冯亚兰的欺负,心中早已愤愤不平,想要帮助冯亚兰脱离苦海,却又感到无能为力。当冯亚兰被逼到绝境向他诉苦寻求帮助时,一个大胆而可怕的想法在这个17岁少年的心中萌生。
1970年6月18日凌晨,梁德才和冯亚兰在外游玩后回到家中,一番温存后,梁德才沉沉睡去。一直到中午十一点,梁德才还在熟睡,冯亚兰独自下楼去买牛奶。之后,她便和李家强、珍妮一起去饮茶。而在这期间,冯亚兰拨打给招伟强的那通电话,让招伟强成为了杀害梁德才的最大嫌疑人。
警方很快找到了招伟强进行审问。面对警方的审讯,这个17岁的少年却表现得出奇地冷静,他甚至还理直气壮地与警察辩解。当被质问为何身上会带有梁德才家的钥匙时,招伟强声称自己有时会去叔叔家睡觉,冯亚兰为了方便就把钥匙给了他。他坚称在案发当日自己并没有去过梁德才家,也不知道叔叔是怎么死的。
然而,再冷静的少年也终究无法在警方的层层逼供下滴水不漏地隐瞒真相。他的回答逐渐漏洞百出,最终,招伟强长叹一口气,平静地向警方坦白了一切。
“所有的事都是我一个人干的,跟兰姐无关,我不把梁德才杀了的话,兰姐就要被卖了,为了她我什么都可以做!”
当警方进一步询问他是如何杀害梁德才时,招伟强称自己原本只是想拿凶器吓唬一下梁德才,让他放过冯亚兰。但梁德才不但没有丝毫反省,反而破口大骂,还试图袭击自己,在慌乱中,他出于自卫才误杀了梁德才。
尽管招伟强坦白了一切,但他的供词仍存在许多疑点。如果仅仅是误杀,为何在梁德才失去反抗能力后,还要专门袭击他的下体呢?这很难不让人怀疑招伟强是为了替冯亚兰泄愤。而且冯亚兰在案发时恰好离开屋子,又恰好给招伟强打了电话,这一系列的巧合让人不禁怀疑冯亚兰是否在背后指使。
但在那个刑侦技术相对落后的年代,冯亚兰的不在场证明无懈可击,再加上招伟强一口咬定是自己一人所为,坚决要为冯亚兰承担所有罪责。在缺乏足够证据的情况下,警方只好放弃了对冯亚兰的进一步追查。
1970年10月,被捕几个月后的招伟强迎来了审判的日子。令人意外却又在情理之中的是,梁德才身边的大多数人都对招伟强表示了理解和同情。毕竟梁德才“软饭王”的名声早已臭名远扬,从亲友到邻居都对他颇为不满。甚至梁德才的亲生母亲在得知儿子的死讯后,也冷漠地表示“就当没这个儿子!”
最终,考虑到招伟强尚未成年,且犯罪情有可原,认罪态度良好,法庭判处他进入教导所7个月到3年不等的刑期。这起轰动一时的案件就此落下帷幕。
然而,冯亚兰和招伟强之间那微妙而复杂的关系,以及冯亚兰是否是这起案件背后主谋的疑问,还有招伟强是否是被推出来顶罪的猜测,却像一团迷雾,久久萦绕在人们心头。或许,真相永远只有当事人自己才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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