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清之领着王熙凤回屋里坐下,又打量了一下王熙凤的形容,也没见着贾琏说得那样儿。
“刚才琏儿找我辞行,特叫我常来看看你。”
王熙凤冷笑了一声,“我想见嫂嫂,提脚就去了,也不必他费这个心。”
尤清之略觉奇怪,“是他得罪了你?”
正值平儿来给尤清之上茶,王熙凤深看了她一眼,“我同大太太说话,你们都出去守着。”
平儿顿首,“是。”
“嫂嫂,”王熙凤不停用手指搅着帕子,“我这厢有孕在身,二老爷房里……连个侍妾通房也无。”
王熙凤抬头瞧了尤清之一眼,接着说,“按理,我该抬一个姑娘上来。嫂嫂觉得平儿如何?”
“平儿面容娇俏,为人淳和,自是个好的。”
王熙凤心里一紧,“我瞧着她不如别的两个娇艳。”
“那就换,你是主子,想提哪个上来不行?”
王熙凤气得把手里的帕子丢了,“真不是人!我还替他怀着孩子呢!”
尤清之喝了一口茶,这才问道:“是琏儿他跟你提的,还是你自己想的?”
“我……我自己想的。”
尤清之笑道:“那你把他当个人看!”
“这话怎么说?”
“你觉得他纳妾不是人,那就别给他纳妾,也不准他纳妾。”
王熙凤抿嘴道:“我自是不愿意放他去别的女人房里,我和嫂嫂说句实话,这只做给外头的人看罢了,免得我将来背上一个妒忌不贤的名声。
京城那头还想着法给他塞人。与其是别人,还不如平儿呢,好歹知根知底的,于我又忠心。”
尤清之叹气,主子们斗法,倒把平儿拉下泥潭。
书里夫妻两个若有什么嫌隙,只拿平儿出气。
又得亏她聪明清俊,贾琏之俗,王熙凤之威,她也能周全妥帖。不过其中的委屈,又哪是能说得出口的。
“我瞧你往日做事爽利,怎么偏在这儿钻牛角尖儿。京城离这儿上千里呢,哪能管得着这些。
若是琏二见异思迁了,我今儿又有另一番话说,可这会子你们夫妻情分正好,何必再插进来一个呢。”
王熙凤低着头摸摸肚子。
“你这样愁眉苦脸的,将来定要生个丑娃娃出来。”
王熙凤“噗呲”一笑,“大嫂嫂说甚呢?”
尤清之笑道:“我的话,什么嫉妒不贤的名声?只看你和贾琏两个的心罢了。他心里喜欢你时,自然样样服你;若有了别的心思,就是你样样做到顶了,他也能抓出你的错处来。
既如此,还不如快活一日是一日。真有一天他变了心,你也不曾白吃了委屈。”
“也不知他心里是什么想头……”
尤清之看着贾琏如今一颗真心确实扑在王熙凤身上,便劝道:“若京城那头再有话来,你就直接告诉贾琏,让他去应付他父亲去。”
“他也不大耐烦呢。”
“管他耐不耐烦,只说世俗规矩,也不好有这般一直盯着儿子房里的公爹。”
王熙凤心中从不讲究三从四德,想叫平儿做个挂名通房,只是为了显示自己的贤良。
二则,她如今有了身子,有平儿伺候,也好拴住贾琏的心,免得他去外头走邪的。
总而言之,这是古时女子的“通病”。
是上千年来世道对女子的训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