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影“嗯”一声,又问:“嬷嬷可知兄长因何事离家?”
安嬷嬷摇了摇头:“婢子没有听人提起过,大公子今早匆匆跟夫人作了别便乘马离开了,听说还带了数十兵马,或许是附近的山寨又有土匪作乱吧,”
“土匪?”
二人说着话,没多会便到了林氏的住处,仆从们已经备好饭菜,色香味俱全。
林氏和楚风括早已落坐,但二人双手都搭在膝盖上,没有说话,也没有看向对方,一副愁容满面的模样。
“您二老起了争执?”轻影在空位上坐下,拾起筷子,笑问道。
“先吃饭,吃饭完再说。”楚风括挪挪身子,给轻影夹了一块鱼肉:“来,多吃点,前几日景王在河庭城,给你折腾坏了,这眼瞅着都瘦了,这景王平日里才干不显,北境这一遭,倒是有些不好应付。”
轻影道:“谢谢父亲,不过景王折腾不了您女儿,您放心。”
楚风括道:“景王虽不比太子和二皇子那般权势滔天,但毕竟是皇家的人,为父顾念君臣之仪对你的维护确实不够,但是你做的很好,父亲很是欣慰。”
轻影道:“父亲所虑了,依轻影所见,景王跟一般的皇室宗亲有所不同,不管是险山还是恶水,他不怕吃苦,能亲力亲为,处事也能沉得住气,本性虽称不上纯良,却绝非暴虐无道之人,轻影能应付得来。”
轻影言语里一派云淡风轻,加之早已饿的前胸贴后背,来者不拒地吃起来。
楚风括道:“听你的语气,看来没被刻意为难。”
轻影摇了摇头,笑道:“自然没有。”
她没有告诉楚风括,自己这个看似弱势的臣女,一柄剑将李南絮逼落了水,害他摔了个狗啃泥,还逼得他不得不交出自己的玉坠跟自己交易。
这哪里是李南絮为难她,分明是她为难李南絮。
屋中很快只有碗筷碰撞之音,安嬷嬷给三人添了一碗汤,林氏始终坐着未动。
轻影问道:“今日的菜不合母亲胃口?”
林氏斜斜地看了一眼楚风括,终于憋不住对轻影道:“你知道你兄长去何处了吗?”
轻影喝了一口鸡汤,含糊道:“去剿匪了吗?”
林氏推开面前的碗筷,似乎想用碰撞声引来楚风括的注意,脸也耷拉下来。
可是楚风括埋着头,一言未发。
林氏是个直性子,心中藏不下太多事,片刻后,堵在心里的话像顽石一般压得她喘不过气来,她气恼道:“跟着那景王回京了。”
轻影听后,手中的动作猛地一顿,抬眼看向林氏:“兄长和景王已经回京了?”
“对。”楚风括终于放下碗筷,清清嗓子道:“景王担心锦禾公主尸骨腐烂,想尽快带回安京安葬,这一路禁卫军伤亡惨重,回程途中也不一定太平,轻卓担心景王一行再遇刺客,便带了五十精兵护送他们。同时,轻卓回京后可观察朝中各派的动向,也好看看谁人趁此事抹黑我们侯府。”
林氏道:“依妾身看,这普天之下,再也找不出比你们父子俩更爱多管闲事的人了,公主已死,还不知西樾国会不会揪着此事大做文章,轻卓此时回京,万一西樾兵南下,你就不担心有人告你的儿子擅离职守?”
楚风括道:“你这人怎如此消极,每次遇到事你总是往坏处想,西樾人怎会这般快便得知公主死讯,即便他们知晓公主已死,他们就一定会派兵南下吗?打仗不需要人马,不需要粮草吗?一场仗要消耗巨大的人力物力财力,不是说动手便能动手的。并且朝廷中并非都是些庸才,出了这样的事他们定然要想法子解决。”
林氏道:“是否是庸才,妾身一个妇道人家不懂,妾身只知道,当真吃了败仗,我们全家都是要掉脑袋的,就怕最后落得跟当年程家一样的下场。”
“程家什么下场?”轻影在两人的愤怒声中抬头,眸中带着微光。
林氏和楚风括闻声一怔,相视一眼。
楚风括道:“都是些陈芝麻烂谷子的旧事,不提了。”
轻影又看向林氏,林氏拧着眉,道:“有何不能提的,当年程家军骁勇善战,为朝廷出生入死,最后因监军在程鹤川的营帐中搜到一张字条,便说他通敌,可见我们圣上给人定罪多么的草率,无非是因为他吃了败仗便要了他全家人乃至整个程家军的命。”
“你闭嘴。”楚风括拍案而起,先去窗边检查了一番,又到门边翘首望了望。
好在他们一家子吃饭从不安排仆从随侍,只留安嬷嬷一人。安嬷嬷是林氏的陪嫁丫鬟,跟了林氏大半辈子,嘴严得很,也很有眼力见儿,在林氏说话的中途便已经关上了门。
楚风括确认无其他人偷听后,压低声音,指着林氏的鼻子道:“你啊,你,一把年纪了,说话还如此没有分寸,今日这话若让朝廷安插的眼线听了去,我们一大家子都要下大狱。”
林氏也意识到自己的话说的不妥,但她仍小声反驳道:“妾身讲的都是朝廷案卷中可查的,除了,除了两句话,但妾身坚信,当年那件事肯定是有内情的,只是天知地知,你不知我不知罢了。”
轻影看着眼前争得面红耳赤的两人,心中燃起的希望再度湮灭。
父亲和母亲对程家之罪显然不信,朝廷中定然还有同他们想法一致之人,只是在不明真相时,或明哲保身,或敢怒不敢言,不想去深究罢了。
她放下碗筷,失神地坐了片刻,然后起身,去了马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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