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的麒灵山万籁俱寂,不知为何,就连草丛里的虫鸣都已经沉睡,树上的鸟儿也不再叽叽喳喳惹人厌烦。
冬君从青石堂走回竹林居,手中的冰凉的雪魄珠散发着微芒,照亮了脚下的石板路。
才走到竹林居,却见远处有一团悠然的黄光,有一高瘦的人影提着灯笼正在往后山走去。
冬君脚步一转,跟了上去。
那人走着走着,竟走到了后山的墓地,他站在一个墓碑前,泄气般放松了满身的伪装警惕,眨了眨眼,两行清泪哗哗流下。
“师兄……大师兄……我想你啊!”他抱住墓碑嗷嗷大哭,涕泪横流。
“这种孤独寂寞的感觉,太难受了,我快挨不住了,师兄,修炼怎么这么苦啊!”
冬君瞧着他这个模样,忍不住的摩挲着下巴。
嗯,对味了。
章谨从小到大都是师兄妹四个里最幼稚的,平素没心没肺调皮捣蛋,有事鬼哭狼嚎,没事咿咿呀呀。
他从小就爱黏着大师兄,视大师兄为人生偶像,是白弦虔诚的信徒,忠心的狗腿。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他开始学着白弦一副老神在在白衣飘飘的模样,学他的穿衣打扮,学他的为人处事。不过他天性跳脱,毫无正形,不说话的时候能学三分像,一旦张嘴就破功。
这倒霉孩子,以为他稳重了,出息了,没想到还是这个鬼样子。
冬君颇为唾弃,揉了揉眉心,悄然转身离去。
夜半三更,哭了一顿发泄了的章谨睡得正酣,忽然一阵青烟从窗外飘进,入了他的梦。
章谨做了一个梦,梦到的是今日青石堂上的宴席。
高座的天帝帝昼忽然朝他走来,容貌几番变化,竟变成白弦的模样,眉角眼梢尽是熟悉的温润亲切。
章谨诧异的看着他走到自己面前,听他缓缓开口道,“二师弟,多年不见,你还是这副德行。”
章谨愣愣的看着他,一巴掌扇在自己脸上,嗯,不疼,自己这是想大师兄想疯了,竟然敢把天帝当成大师兄,这也太大逆不道了。
白弦嘴角抽抽,忍下翻白眼的冲动,轻咳一声,“我此番下凡历劫成功,多亏了你。看在你如此挂念我的份上,我也不忍再瞒着你。”
他摇身一变,又变成了帝昼的模样,“看清了吗?别再到我坟头去哭,吵得我头疼。”
章谨吓得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却见帝昼一脸不耐烦,朝他扔出一颗金色发光的丹药,“吃了好好修炼,我在天界等你。”
“……大师兄……真的是你吗?”章谨嘴唇嗫嚅,小声的疑问道。
“你十五岁的时候爬树捅马蜂窝,从树上掉下来划破了裤子,被叮了一屁股的包,是我每天……”
“哎哎哎,打住打住,”章谨老脸一红,连忙打断他的话,“我信,我信了……”
眼泪在眼眶里转啊转,望着帝昼冷漠的脸,又生生憋了下去。
章谨还想说什么,却见眼前的人化成一团青烟,慢慢散去了。他猛然睁开眼睛,从梦中醒来,只见枕头边有一颗金光闪闪的丹药。
他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捏起丹药,“师兄……”
竹林居里。
上半夜入了别人梦里的冬君,下半夜自己就做起了噩梦。
她恍惚听到凄厉的惨叫声,仿佛从地狱传来。
睁开眼是一片血光,浓烈的血腥气扑面而来,萦萦绕绕成一团血黑的雾气将她包围住。她孤零零地站在黑暗之中,身上沾满了黏糊糊血迹,呼啸的厉风从四面八方刮来。
青面獠牙的鬼魅从泥泞的地上冒出来,一双双白骨利爪抓住她的脚腕,张牙舞爪身形扭曲的朝她爬来。他们黑洞洞的嘴巴在呼喊着什么,冬君听不见,不过估摸着都是“还我命来~”诸如此类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