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的是真的?”夏明喆的脸色有些难看,坐在那里浑身透着一股阴郁之气。
“妾身哪敢拿着这种事情开玩笑,我不过一个姨娘罢了。之前的事情都是妾身不好给老爷添麻烦了,可是妾身不过是一介女流,哪里知道外面的事情,如今妾室也是悔不当初,如果知道结果是这样的绝对不会让老爷为我们母女出头的。可是老爷跟大老爷到底是亲兄弟,怎么就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来,说到底还是妾身连累了老爷,都是妾身不好,若是大老爷还不消气,妾身宁愿任凭大老爷处置,可是那两间铺子是老爷给妾身的,妾身这么多年一直小心翼翼的管着,就是想等着书卉出嫁的时候能有一份体面的嫁妆,这有什么错,大老爷这是要断我们母女的路吗?”高姨娘低声啜泣幽幽怨怨的说道。
“你不要胡思乱想,我心里都明白,大哥这是坐不住了。你好好歇着吧,我去书房。”
夏明喆说完抬脚就走,高姨娘站起身来相送,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外这才缓缓的坐下。大房跟二房早就是互看不顺眼,如今大房仗着有爵位在身,敢这么欺压人,将来她们母女岂不是脸立身之地都没有了?
棋盘上一声清响,董允骥懊恼一声,又被妹子吃了几个子,“夏家两兄弟如今闹得厉害,我说你一件东西能让他们兄弟反目,够损的啊。”
“错,这可不是我一件东西的功劳。”徽瑜又落一子,徐徐开口,“夏家本身就存在着矛盾,信国公有爵位,夏明喆有官位,一个有爵无权,一个有权无位。再加上董家在一旁要讨公道,北安侯虎视眈眈,皇上态度不明,在这样的情况下信国公要不利用这个情势为自己谋取最大的利益,那才是傻了。他早就想把夏明喆给踢出去只是一直苦无机会,如今有机会了,自然是顺水推舟。而我,不过是添了一把火而已。”
“啧啧,你这把火添得可真好,烧的越来越旺了。”董允骥嘿嘿一笑,让那高姨娘耍手段,如今让你尝尝苦果。
“又错了,不是我添得好,而是皇上的态度好。”徽瑜又落一子,将董允骥被吃掉的棋子捡出来,嘴角含着微笑。
董允骥瞧着棋盘上一面倒的形势,脸都黑了,“算了,不下了。你这棋艺跟谁学的,简直不能愉快的共处了。”把棋子一推,接着又说道:“你说说看,皇上的态度怎么好了?”
董允骥端起茶来喝,斜眼看着妹子,想起外祖父的话,他突然觉得领会外祖父意图最快最精通的应该是徽瑜才是。
徽瑜也不恼,只是白了董允骥一眼,“弈棋一道岂可儿戏?跟你这个武夫下棋真是一点意思也没有,你啊比起外祖父可是差远了。”将棋子收起来,这才托腮瞧着她哥说道:“这不是很简单么,皇上为什么让夏明喆位居高位?就是因为宫里有一个夏昭仪娘娘,如果夏家两兄弟再齐心合力,这可不是件好事情。所以皇上要扶起夏明喆对抗信国公,如今夏明喆出了纰漏,被董家跟外祖父死盯着不放,信国公又不是傻子才不会浪费这个机会,能将借着这股风夏明喆压下去,既不会得罪皇上又能保住大房的荣华富贵权势,一举两得的事情,干嘛不做?至于我……呵呵,不过是顺风走点路罢了。”
董允骥慢慢收起脸上的笑容,看着妹妹的神色越来越郑重,“这一年多,你长大了。以前你可不会想这么做,做这么多,都是我这个当哥哥的不好,我若能护着你你也不用劳心费力想这些。”
徽瑜一愣,抿抿唇才说道:“你说什么呢哥,我这叫做积极培养独立性,为将来的夫家生活阴谋诡计提前练练手,你应该替我高兴。以我现在脑子的发展,将来我可不会吃亏哦。”
徽瑜故意轻松地开玩笑,原想逗董允骥一笑,谁知道反而让他红了眼眶,一时间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有个相当感性的哥哥,徽瑜表示压力山大。
董允骥深吸一口气,想起前些日子外祖父的话,说的一点都没错。如果他不能自己让自己感觉到痛,不知道哪里做错了,不知道为什么摔倒了,狠狠的长个记性,将来怎么能护住母亲跟妹子?
这一刻他才能体会到外祖父的一番深意,站起身来看着妹妹说道:“你好好的养着,一切都有哥哥。”
徽瑜还没回答,愣头青的哥哥不知道脑补了什么妹妹可怜史,满怀悲愤外加满满动力的走了。
喂,好歹给个机会表达一下我的意见啊。
徽瑜囧。
偷袭她的事情,被外祖父压了下来,徽瑜经过董允骥的解释后也明白刑玉郎的考量,所以没什么异议。表面上不能动手出口气,但是并不代表着徽瑜暗中不动手,如今京都夏家两兄弟狗咬狗,她倒是乐得在边关过个好年了。
随着年关将近,石墩口城过年的氛围也越来越浓郁,街上来来往往备年货的百姓越来越多。徽瑜经过修养外加表现特别的良好,才被允许偶尔上街的福利。
这一日,徽瑜手里捏着两串冰糖葫芦慢悠悠的从外面回来,外面大街上有耍把戏的卖艺人,她看了很久这才尽兴而归。回来的路上看到红彤彤的糖葫芦,就勾起了小时候的记忆,顺手买了两串回来。
嘴里哼着小曲,手里拿着糖葫芦,身后跟着俩丫头,四名侍卫在大门口就留下了没跟进来。徽瑜正想着趁着没人咬一口解解馋,谁知道前方鹅卵石铺成的小径上缓缓走过来一个人影。
两旁花树早已经凋零,只余枯枝随风摇曳。路尽头姬亓玉缓步而来,身穿一袭月白色的广袖长袍,头戴高冠,行走间衣袍宛若蝶翼翻飞,衬着那端肃冷凝的俊颜越发的不似人间凡人,徽瑜有些头疼,怎么会在这里遇上他。
说起来打从上回她受到袭击没有见他之后,两人已经有些日子没见面了。虽然没见面,但是这厮依旧霸占着她的一半厨房,脸皮超级厚。这猛不丁的遇上了,徽瑜只得弯腰行礼,“臣女见过殿下。”
白底黑缎的鞋子在徽瑜眼前不远处停住,宽大的袍裾遮盖住一半的鞋面,月白色的袍角压在鞋面上一动不动。徽瑜无端端的就觉得紧张起来,就算是不抬头,此时也能察觉到姬亓玉那犀利的眼眸正落在她的身上,锋利如刀。
真快的这种刺骨感就消失不见,紧接着姬亓玉的声音就响起来,“董二姑娘不用多礼。”
“多谢殿下。”徽瑜这才缓缓地直起身,但是她就是能感觉到姬亓玉跟她之间就像是突然之间划开了一道鸿沟,不知不觉的就隔开了彼此。这种疏离感徽瑜并不陌生,所以此时她也没跟以前会跟姬亓玉聊几句话,只是垂着头默默站着,等着这位尊贵的皇子走过,然后各走各路。
那双脚又动了起来,轻轻走过徽瑜的身边,徽瑜依旧垂着头,知道脚步声走远了这才抬头往前走。
只是突然间觉得有些索然无味,姬亓玉这厮凭什么这么目中无人啊,他还霸占着自己的厨娘资源呢!
徽瑜愤愤,猛地转过头看向姬亓玉的方向。
姬亓玉此时距离徽瑜足有七八丈远了,可是不知道是不是徽瑜转身带动的风声太大,姬亓玉居然停下脚步,缓缓的转过身来,正好将徽瑜逮个正着。
徽瑜:……
泪奔,要不要这么倒霉,偷看被抓个正着。
然后,徽瑜还没想出个借口,姬亓玉居然又开始迈着悠然的脚步缓缓踱了回来,然后跟一座山一样立在徽瑜的面前,低头看着矮了他一头的她。
姬亓玉不说话,就这么立在面前,徽瑜第一次觉得狼狈这词是为她量身打造的。有什么比偷看被逮个正着还要丢人的么?
“要吃糖葫芦么?”徽瑜找了个极差的借口开口,话一出口就知道说错话了,姬亓玉这样的皇子怎么会吃这种粗俗的小吃。
徽瑜伸出去的手正要缩回来,只见眼前一闪,手上的糖葫芦不翼而飞,还没缓过神来,就听到姬亓玉开口,“赔罪的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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