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二夫人很美,早就会想到外祖父肯定也是个美男子。不过什么样的男人在边关这种地方呆上几十年,只怕也会被风霜摧残了。岁月是把杀猪刀,不见李奥纳多都能秃顶凸肚,所以徽瑜一直觉得可能她的外祖父会被岁月雕琢成一副饱经沧桑略有苍老的外壳。
可是呢,真相是这样的。只有双鬓染了霜华,肌肤比常人微黑一些,颌下留了些许的胡须,一头长发只有少许见白,活脱脱一个英俊潇洒的中年美大叔。
这不科学!
徽瑜好半天才回过神来,一直以为她娘亲的容貌定是遗传了已逝的外祖母,今儿个才知道原来是随了外祖父。
“哎呀,这是徽瑜丫头吧?”
徽瑜还没等缓过神来,就觉得被一双大手举了起来,整个人就像是坐上了旋转木马。瞬间,徽瑜就懵了!她的亲亲外祖父居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把她举起来转圈,她又不是五六岁的小孩纸……那爽朗的笑声在徽瑜有些眩晕的耳边不停地回响,只觉得自己像是在飞一样。
好半响才被放在地上,徽瑜被转得头晕目眩,靠在董夫人的怀里求安慰。
“爹!你这是做什么,真是越老越没个正形了。”董二夫人到底是护女心切,就有些埋怨老爹了。
“啧啧,真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翻脸够无情的。”邢玉郎揶揄两句,然后一大群人就围了上来跟徽瑜母女打招呼。这里面有邢二舅家二表兄邢显之,之前跟董允骥一起来边关两人一道迷路的那个。见着董二夫人一口一个姑母那个亲热,连董允骥都给挤到一边去了,看着徽瑜的眼神更是热情如火,瞧的徽瑜都有点不敢跟他对视了。
这边关的骚年也太热情了吧?表哥你这样真的好么?
徽瑜应酬一番,抬头喘口气的时候,眼角扫到正站在将军府门前的姬亓玉。背光而立,徽瑜瞧不清楚他的眼神,只是不知怎么莫名有些紧张。徽瑜下意识的就转开了头去。
等到进了府安顿下来,又梳洗过后再去跟大家见面,大厅里邢大将军正在跟姬亓玉把酒言欢。姬亓玉胳膊还绑着夹板,因此身边的蒋青就忙着伺候,倒是侍女有些插不上手颇为尴尬的立在一旁。
姬亓玉身为皇子身份贵重,又是宣读圣谕而来,自然是坐在首位。邢玉郎陪在左手,还有一众手下悍将作陪,因此屋子里的气氛自然是十分的火热。
董二夫人跟徽瑜身为女眷自然不能跟这些大男人同席而坐,当然边关要比京都随意些,两人单独设了一席倒也清净。
“皇上隆恩,臣等感激不尽。”邢玉郎叹息一声,“一眨眼都这么多年了,我跟着皇上的时候也就比这几个小兔崽子大上几岁。”
姬亓玉听着刑玉郎的话,浅浅一笑,“大将军一生尽忠,血染疆场不知几何,朝廷上下都是铭记于心。”
四皇子年纪不大说话倒是十分周全,早就听闻这位皇子是个冷面阎王不怎么笑,如今瞧着倒是比传言中多了几分和煦,而且也不像是不会说话的样子。刑玉郎心里暗暗评估,嘴上却是说道:“承蒙皇上不弃,微臣愿意为大晋死守边疆决不后退。”
“大将军威名赫赫,战功彪炳,人人尽知,实是我大晋的福气。”
“殿下说笑了,若无当年皇上慧眼识珠,我老邢说不定这会儿在乡下耙地呢。”
“一个慧眼识珠,一个良才美玉,当真是一段君臣相得的佳话。”
徽瑜颇有些怪异的看着姬亓玉,你能想象一个以前走着时时刻刻端着一张晚娘面孔尽显高贵冷漠惜字如金装x风格的男银,忽然之间也能变得彬彬有礼,言谈得体,微带着矜持的微笑,与人交际的画面么?
一直觉得姬亓玉是走高大上的高端风格,其实你忽然发现他也能变得小清新与人交流,这样的改变徽瑜都觉得比能看见母猪爬树还可怕。
一顿下来,姬亓玉已经于边关的一众将领相谈甚欢,至少中间从未出现过话题尴尬,冷场挑衅的局面。从头至尾的节奏姬亓玉都把握得相当的好,他就是一个在积年悍将面前一个谦虚学习的皇家子弟,没有丝毫的高傲,只有礼贤下士的风度。
太特么的会装了!
徽瑜觉得姬亓玉不要脸的节奏转换的太快,以至于她都要跟不上节奏被抛弃了。
酒宴三后,董二夫人神色复杂的带着女儿往后院去歇息,在长长的回廊中行走,短暂的沉默过后,说道:“也许所有人都走眼了。”
这话说得十分突兀,但是徽瑜听懂了。董二夫人看着姬亓玉的眼光是以一个后宅贵妇的眼光去看,她认为像是姬亓玉这样善于隐藏,善于隐忍,善于改变自己的人,一定是一个不容易讨好不容易对付,也不是一个良好的婚嫁对象。
可是徽瑜看姬亓玉的角度不一样,她再一次的觉得姬亓玉是跟姬夫晏争夺帝位最有利的威胁者。当一个一贯以高傲冷漠示人的皇子,能在对着手握军权的大将面前,纵然没有变的令人如沐春风走二皇子的路线,但是也能折节下交,尽表诚意,这人能屈能伸……堪能称得上丈夫二字。
这人是一个完美的政客,但是绝对不是一个良好的夫婿人选。
徽瑜现在终于能肯定,自己跟他交好的策略是正确的,如果将来姬夫晏跟夏冰玉真的要炮灰自己,那么唯一能救下自己的只有姬亓玉了。
也许这话有些夸张,有些太理想,但是徽瑜毫不怀疑它的真实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