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云的出现,确实让何敏慌了手脚。
她是何家的小公主,向来被全家人捧在手心里宠着的,哪怕何家过得再艰难,也从未想过用她这个宝贝女儿跟人联姻,所以当初她看上了陈宾,回家跟父母长辈们一顿撒娇,何家被闹得没办法,只能一边敷衍着何敏,一边暗中盯上了当时远在东林省的崔家。
也许是老天都在成全何敏,没过几天,崔家真的出了事,崔家长子被牵涉进一个重大事故里,负有直接领导责任,本来崔家使使劲,找个替罪羔羊,也能勉强保下崔家长子,偏偏盛京的何家趁机横插一杠,故意将这事闹大了。
崔家没办法,只能用卖女求荣,让崔云跟陈宾分了手,然后火速把崔云嫁给一个盛京中位高权重的老鳏夫,以此换来崔家长子的平安和崔家的脸面。
至于仕途,崔家长子倒是不用再想了。
打从那之后,崔云就彻底恨上了何敏,尤其是后来何敏如愿嫁给了陈宾,崔云更是对她恨之入骨,后来更是进军餐饮行业,将何敏的事业压得死死的。
这么多年来,两人之间的梁子,越结越深,彼此都恨得牙根痒痒。
这一次,如果不是她自己的餐厅被崔云压得没办法了,她也不会接到陈宾的电话,就跑来找夏翎谈生意,却因为自己的一时狂妄,而硬生生的将自己的一手好牌,打成了这般惨境。
如今,一步错,步步错,险些落得满盘皆输,险些输了事业,又输了男人。
想到电话里陈宾对崔云的维护,何敏只觉得自己心脏好像被人用刀剜着的疼。
所以,哪怕上次两人彻底谈崩,她明知道这次前来,肯定会被对方冷嘲热讽,却也不得不放下身段,低头求人。
“这个……”夏翎故意皱了皱眉头,迟疑而谨慎的道,“何姐,抱歉,我已经跟崔姐达成合作意向了,恐怕不能答应你的要求。”
何敏将自己的思绪强行从陈宾和崔云身上拉回来,打起精神,瞟了一眼夏翎平静的脸色,倒是暗暗松了口气,“夏小姐,要知道,我给出的价格,可比崔云的还高二十块钱,难道你有钱也不想赚?每斤多出了二十块钱,一千斤可就是两万……你的米,卖谁不是卖?平白多了好几万块钱也不想要吗?”
夏翎抿唇莞尔,眉眼间平淡似水,丝毫不为利益所动,“何姐,话不是这么说的,我已经跟人家达成了合作意向,双方都说好了,怎么可以食言而肥?人无信,不可立于世,我虽然只是个女人,但也知道一诺千金的道理,答应人家的事情,万万没有反悔的事情,您可就别为难我了……我夏翎虽然只是个乡下女人,没见过什么世面,但好歹知道什么叫做‘君子重诺’。”
说罢,夏翎八风不动的安坐在沙发上,脊背靠着沙发的靠背,微微翘着二郎腿,手上端着一杯清茶,迎着水汽的氤氲,唇角带笑,眸色深沉幽邃,宛如一团黑色的漩涡,引人失神迷醉。
没有嘲弄,没有讽刺,没有挤兑,更没有半点的不平和轻视,好似上次两人谈得很愉快,连她做好准备接受的冷嘲热讽都没有。
何敏先是一怔,随即被惶恐和后悔所淹没……
换做她是夏翎的立场,上次被人又是威逼,又是利诱,又是糊弄的,如今再度求到自己的跟前,自己势必断然拒绝对方的请求,哪怕不用言语冷嘲热讽,容色眼神间,也势必流露出一丝丝的讽刺和快意,断然做不到夏翎如今的姿态!
上次来的时候,自己的这双眼睛,是被狗屎糊住了吗?只见了客厅的装潢,就拿人家当成什么没见过世面的乡下丫头糊弄、恐吓……这般深沉的城府,哪里是她记忆里的那个小姑娘?!
何敏越想,越觉得心惊,直到最后,不得不承认:这次的跟斗,她栽得不冤。
反思至此,何敏彻底收起了自己的轻视之心,再不敢拿乔,反而正襟危坐,将坐在斜对面的夏翎,当成了她在商场上遇到的最难缠对手,字斟句酌的追问道,“夏小姐,真的不能通融了吗?”
夏翎摇头,态度异常坚定,“抱歉,何姐,我真的很想帮你,但是已经答应过了,今年秋收时,会给她留四五万斤……”
夏翎异常干脆果决的态度,引得何敏越发失望。
牵一发而动全身,跟夏翎的合作,事关陈宾的态度和自己的事业,她不得不将这次谈判视作大事。
要是从一开始就没竞争过崔云,她也不会这么执着,可一想到是自己硬生生的没有抓住机会,却被崔云捡了漏……这种心情,就好像是当初她跟陈宾离婚后,崔云又缠上来的感觉。
明明是她自己不要的,被崔云捡了去,她偏偏就不甘心了,非得要把属于自己的东西夺回来不可。
失落过后,何敏反复咀嚼着夏翎的话语,试图从她的话里找出某些切入点,兴许可以让她改变主意,挽救自己的过错。
“四五万斤……”何敏喃喃念到这个数字时,先是微微怔住,然后猛地抬起头,紧盯着夏翎,“夏小姐,不知道你今年的产量大概是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