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治从湿漉漉的地面站起来,身上都湿透了,尤其是衣摆还滴答着水。狼狈地抓着裤子,委屈的很。走了几步想往外走,又停住了。回过头,就看到薛娘站在那儿。
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又急又气地垂下头。
薛娘稍微靠近一点儿,他就一脸不堪忍受的样子。这样一弄,薛娘脾气也上来了,叉着腰道:“你这像什么样子,我一个女的还没说什么呢。你跑到我房间里,解了裤腰带,该害怕的是我。”
这回承治没打好草稿,也不知道说什么,认命地寻了个墙角蹲下。想着等衣裳干了再出去。薛娘瞧见他这样,不由觉得好笑。脚步轻轻地走过去,站在他前面:“你真打算自个儿把它焐干?”
承治耷拉着脑袋,轻轻嗯了一声。
薛娘在他跟前站着看了半晌,承治低着头,忽然脑袋晃了晃,抬头皱着眉看她:“你瞧我做什么。”
薛娘眼睛一弯,蹲下身子,试探着去碰他的衣摆。承治下意识的躲开,她的手顿了顿,又继续伸过去,承治眼皮一抬,看见薛娘认真的神情,忘记躲开。
薛娘抓住他正在滴水的衣摆,冲他笑了笑。两手一使劲儿,水顺着手缝流下来。然后把衣摆抚平,抖了抖放下来,有些泛凉的手拍拍承治的肩膀,惹得他一个瑟缩。她往门外的墙根儿一指:“去那儿待着吧,有太阳。”
承治唔了一声,顺从地走到那儿蹲着。
正值寒秋,院里的花草枯败了许多,唯有一两株还开着。好在今日天气好,没有凉风往人的衣服里钻,反倒是太阳暖和和的。穿着湿冷的衣服在太阳底下待着,比在阴冷的屋子里要好受许多。
薛娘捡起抹布,端着铜盆出去,跨门槛的时候正看见承治在那儿发呆,他注意到薛娘出来,瞧了她一眼。两人对视了一会儿,薛娘笑了笑,阳光照在她身上,地上的影子勾勒出她姣好的身材。她转过头,迈着轻快的脚步离开。
过了半天,承治才回过神,喉结一动,心跳尤其的快。不自然地低下头,又忍不住朝薛娘离开的方向看去。
那是一扇拱门,雕刻着形态各异的杜鹃,突然听见平缓的脚步声,一只粉色绣着牡丹的鞋子迈过来,一身粗布衣裳,端着铜盆的手背上还沾着水珠,白皙纤细的脖颈,光滑白嫩的瓜子脸,红唇微微一勾,眉眼带笑,满是灵气。
承治神情有些发愣。
薛娘径自进屋去了,投干净抹布,又把桌子擦了几遍,都收拾妥当了,她自个儿也累得腰酸背痛,转了转脖子,声音咔咔响。这会儿她想起承治,探头去找他,却发现没了人影。
薛娘摇摇头,把手洗干净了,赶紧关上门,两脚一蹭把鞋脱了,跳上床抱着被子打滚。
终于疯够了,薛娘躺在床上懒洋洋地想该怎么让承治当上人生赢家。
他父母双亡,从小拜了教主为师,天分极高,没人敢小瞧。心思又纯善,旁人待他自然是极好的。可实际上是教主正在练驭鬼之术,可无奈突破不了瓶颈,总是控制不好鬼魂。正巧一次下山,碰上了承治父母带着他。教主一眼就看出承治天分极高,便想收他为徒。
承治父母从未想过让儿子涉足江湖,摇了摇头拒绝了。
教主不是个有耐性的人,直接把人杀了,把孩子掳上山。只传给承治心法,让他练内功。待他内力成熟,教主便能吸过去,有助于他突破瓶颈,修炼法术。
江湖上比承治内功深厚的大有人在,可他却愿意等这么些时日,全因承治内功至纯,只有这样才能助他一臂之力。
若是让承治成为人生赢家,那便是杀了教主,取而代之。但眼下的问题是,就他这样的性格,能下得去手么。
薛娘回想着承治手提裤腰带,脸上委委屈屈的神情,撇了撇嘴。
比她还会撒娇。
到了傍晚薛娘从床上起来,把头发梳顺,再用一根木簪挽起来。吃饭的地方之前有人跟她说过,这会儿黑灯瞎火的,不太容易找到。
走了几条长廊,和一座假山园,才碰见两个人。手执灯笼,隐隐约约有点儿亮光。薛娘小跑着过去,未语先笑:“两位师兄,请问要去饭堂该往哪儿走?”
那两人不是上山时那堆儿人里的,从未见过。他们态度倒也温和,微微颔首:“想必你就是新来的,我们也正要去,跟着来吧。”
二人时不时低语几句,都在猜测薛娘与承治的关系。
“听说她一直缠着承治师兄,还要跟上山。”小声嘀咕。
“胡说,明明是承治师兄想让她跟着,都快急哭了。”小声驳斥。
这夜里连风声都没有,除了三个人的脚步声。这会儿就算是在嗓子里说话,仔细听也是能听见的。薛娘听着他们一言一语的,深感无奈。天岭教的教主都快成大魔头了,这儿的弟子怎么一个比一个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