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大户的大哥膝下有五儿两女,丁谦排行最末。丁家少爷患病三年,丁大户又再无所出,急得生了个法子,让丁谦住在丁府,也不说是过继,只是让他管着生意。二姨娘与丁谦背着丁大户苟且了十多年,没漏半点风声。
二姨娘是个戏子,在江湖跑动得了机缘学到一些驭鬼之术,因凡胎只有一些皮毛。嫁得丁大户后,她日盼夜盼想得男胎。不随人愿,过了几年仍是没怀上,家里又进了几位新人,丁陈氏那里却传来了消息。
从此二姨娘夜里没睡过好觉。丁家少爷长到三岁,她的日子每况愈下,丁大户早没了新鲜劲儿,后面那两个姨娘又比她鲜亮,焦虑之下狠心施法将几个妇人都不能再怀。由于修为浅薄,只能驾驭最低级的鬼,不能直接将丁家少爷害死,只好让小鬼钻进他体内,吸取精气,慢慢致死。
后来与小她五岁的丁谦勾搭成奸,自然是要助他。这些年修为有了长进,丁家少爷体内的鬼也愈来愈难缠。若不是薛娘出手,现在早已命归西了。丁谦也名正言顺过继给了丁大户,将家产拿到手,故意让丁大户撞见他与二姨娘苟且,活活气死。
丁陈氏更是可怜,身边只有陪嫁的婆子陪着,死在后院的破屋里。丁谦掌了权,不敢得罪二姨娘,还真让她改名换姓娶了她。面上柔情蜜意,暗地私下寻找能降了她的高人。
最后二姨娘修为被废,丁谦给了她一纸休书,病死在街头。
薛娘用过早饭去了丁家少爷房内。他刚用过饭,丫鬟沏茶服侍他漱口。薛娘在外间坐了片刻,就见门帘打开,雕花木床床头堆着两个枕头,丁家少爷靠在上面,盖着绣着花纹的缎子被面,露出穿着白色里衣的上半身。
薛娘过去看他,他虚弱的很,两眼十分困倦:“公子昨夜休息的可好?”
丁家少爷笑笑,突出的颧骨更甚,脸色发暗,声音却像春日里和煦的阳光,温暖的恰到好处:“多谢恩人,昨夜里还是许多年来睡得第一个安稳觉。只是病了多年,一时缓不过来,乏困得很。”
薛娘点头:“这是自然,邪物虽然压制住,可身子却是要慢慢养的。我以后每日将它制住,你的身子就能补回来。待会儿便要开始了,还是精神些得好。”
她唤丫鬟倒杯茶过来。丫鬟用青瓷茶杯倒满,递给丁家少爷,快要接住时手突然一软,茶杯脱手,眼看着茶水要全倒在他手上,薛娘双手护住他的手,茶水溅在她的手背,顿时红了一大片。
丫鬟跪在地上请罪,身子发抖。薛娘神态自若地松开丁家少爷的手,查看自己的手背。
丁家少爷感觉到突如其来的温热离去,有些发愣,丫鬟的哭泣声让他回过神,赶快命她拿药膏来。伸手想查看薛娘的手背,半路手又放下:“恩人伤得可重?这丫鬟平日尽心的很,哪儿知今儿是怎么了。快上药别马虎了。”
丫鬟打开药膏瓶,一股沁凉的味道扑鼻,仔细将烫伤处涂抹。薛娘眉梢眼角带着疏离,不甚在意地道:“你身子弱,被烫了难免生事。喊我薛娘就好。”
丁家少爷见她这般,无来由的有些失落。颔首道:“今日多谢薛娘,我名为丁浔,表字文渊。称呼我文渊就好。”
丫鬟手下一顿,瞄了一眼丁文渊,又赶快低下头仔细上药,心里纳闷少爷平日从不与人主动亲近,今天怎么变了。薛娘看见了没理会,上好药后让丁文渊躺好。
手上的串铃同昨天一样在他上方摇响,丁文渊此刻是清醒的,不同于上次无暇顾及周遭的事。薛娘眉眼天生含着半分笑意,现下神情认真又严肃。铃声在耳边响起,恍惚中她离他很近,却给他一种清冷的感觉。
脑子剧烈疼痛,丁文渊双手抱着头,额头一团黑气若隐若现。薛娘纤长的手指握着串铃,在他眼前轻轻一晃,他的心随之一颤。薛娘空着的左手,用手指在他的额头上轻点几下,像是冰凉的雨滴,顿时沁凉了脑内灼热的疼痛。
完成一切,薛娘收手。对着丁文渊笑着道:“今晚好好休息,把精神养足。”
丁文渊应了,又是一番谢过,见薛娘起身打算走,他道:“前几日我吃不下饭,府里特意雇了做点心的师傅。早起刚送来几盘,我尝了一块儿味道不错,只是身子不争气吃不了多少。薛娘若是不嫌弃,不妨也尝尝,用些点心茶水再回。”
薛娘从昨天夜里就没吃饱,灌了一肚子茶水更是很饿,早上那顿饭哪里能吃好。她心里跟系统商量。
“吃块糕点跟崩不崩人设没关系吧?再不吃等跟人说话的时候,突然肚子叫那才是崩人设。”
系统同意了:“吃吧,吃一块儿有助于勾搭人。”
薛娘见点心做的十分精致,各种花卉的样子,挑了一块儿尝尝,甜味从舌根泛起,她恨不得将一整盘全咽下肚。但她已经看见系统准备好电她了,只好一块慢慢咀嚼了大半天。
丁文渊见状以为她不喜:“这点心不合薛娘的胃口?薛娘喜爱什么,我命人让厨子去做,下次来定能合你的意。”
薛娘将一块点心咽下,不再去拿,听了这话心里一阵委屈。面上只是淡淡说了一句:“不麻烦文渊,这些有没有都可。我告辞了,明日再过来。”
再不走她真忍不住了。
丁文渊也没再留她,见她出了门,看着自己的手怔愣了一阵,过了会儿吩咐人让厨子明日多做些花样送来,今天送的就不要了。
窗户打开,风吹过,丁文渊伸手去拿床头柜摆放的书,手突然无力,书掉在地上。他第一次恨极了这副身子,怒气充斥着胸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