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云上了高凝心的马车,将绑在她手脚上的绳子斩断,又朝她身边扔了几块碎银,下了马车后,冷冷对暮筠道:“顶多再过两个时辰,她就该醒了,她应该会骑马吧,我留她一匹马,碎银子留给她在路上买些吃食,怎么样,满意了吧?现在可以乖乖跟我走了吧?”
倒是考虑挺全面,暮筠忍着想要说“谢谢”的冲动,抿了抿唇没再说话,默认了寻云的询问。
然后,寻云凭着一己之力,将马车周围的尸体,一个个拖到田地间引水的洞渠,看得暮筠都替他累。
寻云刚刚去前面探过路,再往前走不久,就有一处驿站,那里可以小憩并租用马车。寻云又让暮筠在马车下等了一会儿,自己则上了马车去翻找他事先准备的东西。
暮筠大着肚子,根本没办法逃跑,寻云很放心留她自己一个人在马车旁。
她若是跑了,抓回来就是,茫茫原野,她压根儿都跑不掉。
只是寻云拿着包裹下马车时,迎面而来的,是刺向他面门的剑。
真是头疼,她什么时候藏了把剑?真是不乖。
三两下将暮筠手上的剑打掉,他将一脸挫败的暮筠扯到他的面前。
他先是将她身上的棉氅褪下,给她换上了从包裹里掏出的一件灰扑扑的粗布棉袄。他又从包裹里取出了一片片肉色的东西,贴在暮筠的额头和脸颊,他见假伤疤贴在暮筠脸上太过违和,将手在身上蹭了蹭,蹭出了一把昨日身上沾染的烟灰,胡乱在暮筠脸上抹了一大把,最后才满意地放过了她的脸。
他满意地笑了,“脸被烧伤过的大肚子农妇,看谁还敢多看你一眼?”
身心备受伤害的暮筠一脸生无可恋,完全是一副任由寻云摆布的模样,看得寻云那叫一个满意。
刚刚褪下棉氅时,他一眼就瞧见了暮筠腰间系着的那支凤纹玉佩,他粗暴地将玉佩扯下,扔在脚下踩了又踩,直到听见清脆的断裂声时,他一边欣赏着暮筠脸上愤恨的表情,一边从包裹里掏出一个药瓶,“我不太相信你,这个是哑药,你每日吃上一粒。”
“不!”暮筠连忙摇头,“我保证,我在外不说话,我可以当哑巴,我不能胡乱吃药的。”
寻云瞥了暮筠的大肚子一眼,冷冷笑着,“好,你答应过的,如果违反一次,我就会喂大把哑药给你,真正把你变成个哑巴,再不听话,”寻云故作凶恶的表情,“我还会喂你盲药,残药,烂脸药,真真正正把你变成一个废人!”
暮筠紧抿着唇,忍着想哭的冲动,不情不愿地从嗓子眼里挤出了一个“嗯”,可她却不知,此刻她的那双扑闪扑闪的大眼睛,湿漉漉的,眼角都噙着晶莹的泪花。
暮筠好恨,恨自己现在实在太脆弱了,解毒丸不能吃,毒药不能用,身子不似以往敏捷,时刻要想着护着自己腹中的胎儿,所以她不得不向恶人妥协。
寻云转过身去,唇角不由自主地扬了起来。
这人,变得爱哭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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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跟上我,敢拖我后腿,就喂你哑药!”
听到面前人凶恶的话语,暮筠捧着肚子赶紧跟上。她一边走着,一边时不时往后看上一眼,期待着高凝心尽快清醒过来。
她若还不醒来,这条小路荒无人烟的,不知她何时能被人发现。
暮筠忧心忡忡地走着,脚步渐渐慢了下来。
“快一点,磨磨蹭蹭干什么呢,难不成你要我抱你走是吗?”
暮筠赶紧收回视线继续跟上寻云的脚步。
刚刚他们所在的,是一处田间小路,要想走到官道上的驿站,需要穿过一处农田。
暮筠的软底绣花鞋,可经受不住田地上凹凸不平的石头路,很快,她的脚底板传来一道钻心的痛,似乎是磨破了皮,可是她依旧咬着牙,继续跟在寻云的身后往前走着。
暮筠想,这寻云一定是预谋已久,她这一身行头,肯定是寻云特意为她准备的。而且这寻云心思缜密,刚刚他们两个走往驿站之前,他还特意放了一匹无人乘坐的大马往西边的小路奔去,以此来迷惑追踪她的人。
他究竟要带她去哪里?他狠辣地杀死卓成益,难道他另有其主?难道,他是卓泰宁的人?
暮筠尚且不知除夕夜的那场宫变究竟结果如何,但她可以肯定,卓凌初一定不会失败的。
暮筠闭了闭眼,她现在能做的,就是保住自己的小命了,不让自己成为别人要挟卓凌初的工具。
只是她,现在也太狼狈了。。。。。。
此刻的她,发髻乱糟糟的,满脸土灰,身上是灰扑扑的棉袄,整个人就是一个乡间农妇的模样。原本她那双桃粉色的薄底绣花鞋,本与她的装扮很不和谐,走了一圈土路,竟沾满了尘土,根本看不出来原本的鲜艳颜色,倒是和她身上的棉袄很是搭配。
寻云早就发现了她一瘸一拐的模样,不过他却装作视而不见。
不到半个时辰,两人终于走到了驿站。他们二人一前一后走到了驿站大门口,男人身姿挺拔,身上穿着紧身黑衣,外面披着皮质披肩,不仔细看,没有人会发现隐藏在他披肩下的淋淋伤口。他面容是非同一般的英俊,一看到他的脸,别人就直接忽视了他的穿着。而女人呢,则穿着破棉袄,挺着个大肚子,脸上的疤痕简直不忍直视,很难让人想象,这两个人是同行的。
“客官是来用饭的?”
来驿站的都是赶路人,没有人一大早来住店的。
伙计笑着对寻云说完话,又没好气地对他身后的暮筠道:“去去去,这里不招做活的农妇,也不会施舍你银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