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座中热烈的气氛重被点燃,一曲既毕,爆发出雷鸣般的拊掌声。
何太后笑道:“赏。”
宫人应声捧了赏银来,知晓自己的任务已经完成,师莲央盈盈下拜,谢恩退下。
临到离开,她若有所思地看向梁王身后那正淡然与父饮酒的青年侍郎,红唇若有似无地漫开一丝笑,敛裾离殿。
大殿中欢声未歇,梁王笑着向天子献酒:“弟竟不知,皇兄还有这一手,可真是令阿弟自愧不如啊。”
桓羡收起中阮,脸上似笑非笑:“若论乐事,谁又比得过整日在枕月楼厮混的四弟你。只不过是闲来无事,偶尔学学罢了。”
梁王笑容尴尬地僵在脸上,打了个哈哈将此事带过。
座中,薛稚正将琵琶交还青黛,闻见此言,又微微恍惚。
皇兄自幼精通乐器。她的琵琶就是皇兄一手教成,除了琵琶,他还会古琴古筝箜篌等诸多乐器,只是不大弹而已。
她也曾好奇他一个皇子怎么会那么多种乐器,后来才知,是昔年何太后不得宠,要以此讨好先帝,皇兄耳濡目染,也就学会了。
不过……方才之事,实属意外,她没有想到,他会亲自为她伴奏替她解围……分明,他已经很久不愿见她了……
千头万绪,在心间结成春麻。正是出神之际,却听见情郎熟悉的声:“陛下,臣有一事相求,还请陛下应允。”
原本熙熙攘攘的大殿又安静下来,目光如炬。桓羡已猜到几分,脸上带着淡淡的笑:“但说无妨。”
“臣想请陛下赐婚,将乐安公主嫁与臣为妻。终此一生,绝不负她!”
这一句说得急促又郑重诚挚。座中开始响起惊叹声,有小娘子惊讶地向薛稚看去。而她本人手足无措,既是不安又是期待地看向御座,等着皇兄的反应。
桓羡却是沉默。
心脏处有陌生的酸涩如藤蔓爬满,说不清也道不明,更不知因何而起。只觉眼前的一切都碍眼得很,想要拒绝,理智却告诉他无从拒绝。
“请陛下应允。”见他不答,谢璟语声急切地又说了一遍。
殿中再次寂静下来,安静得桓羡似可以听见自己平稳有力的心跳声。一下,两下,宛如过了宇宙洪荒那样漫长,才听见自己的声音:
“你有这个心自然是好的,不过长辈尚在,这桩婚事,却不该由朕来成全。”
“下月里就是祖母的生日,她老人家素喜为小儿辈做媒。你是她的侄孙,乐安也算是她看着长大的,你们俩的婚事,理应由祖母做主。让朕做主,却是有违孝道了。”
他语气不急不缓,细辨之下似还带着笑意,席间的卫国公谢敬却是背后无端一凉,担忧地看向儿子。
谢璟满面惭色:“陛下提醒的是,是臣莽撞了,思虑不周。”
桓羡又微微一笑,似予安抚:“将乐安嫁给你,朕没什么不放心的。届时你二人成婚,朕会从自己的私库中取钱百万,助汝办成婚事。”
“起来吧。”
天子话中并无不悦,似还带着赞许。谢璟未有多想,真心实意地向天子谢了恩,又含笑看向薛稚。
薛稚虽恼他草率,倒也为他求婚而心中欢喜,含羞别过了脸。
“继续。”桓羡脸上带着淡薄的笑,抬手示意再传歌舞。于是席间丝竹再起,珍馐美味与婀娜舞姬鱼贯而入,众人觥筹交错,又恢复了方才的欢声笑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