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快到年节,上京的天气也愈发严寒起来,裴茵本就畏寒,在扬州时便是,上京的冬日远比扬州难挨,即便穿着锦袍披风,也架不住冬日的瑟瑟寒风,似乎真能钻到人骨头缝里。
好在如今凌王所服的汤药皆是在后厨先有人煎好,裴茵只需取了送到肃清居中去,待看着凌王将药喝下之后,她再收拾好东西离开便是。
因着实在受不了那汤药的味道,后来裴茵再送药时,未再主动喝过,幸好凌王殿下也未提及此时,想来是因为此药并非出自她手,凌王对她的疑虑也因此消减了些。
裴茵每日都勤勤恳恳地为凌王递送汤药,其他事情倒也无甚烦忧。为了推算解毒的时日,裴茵特拿了本册子记录时日,每往肃清居中递送一回汤药,她便在册子上记上一笔,凑成一个“正”字,久而久之,册子上已记录下了四个“正”字。
期间她去过一次御安堂,得了扬州传来的书信,那字迹,裴茵一看便知是由表哥代笔的,外祖母年事已高,写信难免费神些,由旁人代笔并不奇怪。
信中提及外祖母一切都好,她心中也舒畅了不少,只是信的结尾如先前收到的那封一样,写着“珍重,静候”几字。裴茵将表哥的熟悉字迹忽略,只当这是外祖母对她的想念,而后提笔写了封回信,装在信封中。
眼下快到年关,往来上京和扬州两地送药材的车马暂停,这信恐怕一时半会儿也送不出去了。
思及此处,裴茵只将信笺收入抽屉中,待过了年节再送不迟。
年节将至,凌王府上下都愈发忙碌起来,府中大小事务一直由安嬷嬷负责打点,裴茵清楚自己的身份,从来都没想过插手,如此倒也乐得清闲。
不过,年关在即,看着王府上下忙着筹过新年的样子,裴茵不禁回想起从前在扬州时,与外祖母一起过年时的情景。那时候,她总是与外祖母一道剪窗花、贴窗花,日子过得好不快活,不像如今,仿佛是个身外人,只能凭白看着这院中不属于自己的热闹喜庆。
“王妃安好。”安嬷嬷正在院中指点下人披挂红绸,见裴茵站在廊下看得出神,便主动上前行礼问安。
“安嬷嬷不必多礼。”裴茵抿唇柔柔一笑。
安嬷嬷管着府中大小事务,对近来王妃每日给凌王殿下送药一事,自是有所耳闻。王妃本就生得极美,且不是那张妩媚艳丽的美,黛眉淡远,雪肌细腰,一副温婉轻柔、惹人怜爱的样子。且王妃每每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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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总是眉眼弯弯,面带笑容,让人很难不心生喜欢,大抵也就殿下舍得让人每晚顶着寒风去给他送药了。
安嬷嬷在王府服侍多年,早就练就了一颗七窍玲珑心,此时见着王妃脸上神情,自是猜透王妃该是想家了。
也是,这位王妃自小长在扬州,刚离了故乡离了亲人,哪有不念的,思及此处,安嬷嬷愈发心疼起王妃来。
“老身斗胆一言,王妃若不嫌弃,大可与老身一道贴窗花、挂灯笼。”安嬷嬷恭敬道。
“可以吗?”裴茵眼中满是希冀。
“王妃是主子,哪有可以不可以一说,老身只是怕累着王妃,若王妃愿意,老身自是高兴不过。”
“那我与嬷嬷一道贴这窗花。”裴茵展颜,甜甜一笑。
“说来,王府已多年未有这般热闹过了,”安嬷嬷将一张窗花递到裴茵手上,言语间有些感慨,“往年,殿下在北疆,王府总是冷冷清清的,且殿下不喜热闹,府上大小节庆,皆是寂静冷清的,今年还是头一遭,说来老身也多年为剪过窗花了,这手法都生疏了不少。”
裴茵一时无言,没想凌王府名声在外,却也有自己的辛酸凄冷。
“不过今年可是大不同了,”安嬷嬷话锋一转,“今年殿下凯旋,又娶了亲,便是连多年未回上京的老夫人都说要来王府一道过年守岁,今年的除夕,可有的热闹了。”
“老夫人要来王府过年?”裴茵在王府一无亲信,二无眼线,也从来不想刻意打听些什么,对此事自不知晓。
“是啊,算着日子,老夫人腊月二十六该到了。”
安嬷嬷口中的老夫人,凌王的祖母,裴茵先前便有所耳闻。
凌王父亲早亡,故而幼时多是由这位祖母养育教导,算得凌王的至亲之人。祖母本是上京人士,因老王爷从前常驻北地,故而她便放弃了生养她多年的故土,随子一道移居北疆生活,一走多年,未再回过上京。
故而裴茵听闻安嬷嬷说“老夫人即将回京”之言,心中是有几分震惊的,不知此番回京和她这位突如其来的“凌王妃”有没有关系?
“王妃不必担心,”安嬷嬷自是看出裴茵心中所想,“老夫人年纪大了,心中挂怀的不过殿下的婚事,早年殿下一直不愿娶亲,如今终于成了,自是想来看看的。”
太后有意赐婚一事,老夫人自是知晓,所以这话的言外之意便是,要来看看裴茵这位“王妃”究竟当得如何。
裴茵眉心突突跳了两下,这怎能叫她不慌?
“老身僭越,还有一事想出言提醒王妃。”安嬷嬷将裴茵脸上的担忧尽收眼底,尽管她心中也心疼王妃,但有些该说的话,她还是得提点一二。
“待老夫人到了王府,王妃切不可再与殿下分房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