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倒真是小看她了,裴茵的性子大抵随了她娘,外表看似柔弱,实则却有着一股韧性。你未触及她底线之时,她任由你欺压不作声,可你若触了她的底线,她便能和你僵持到底,闹个鱼死网破。
在侯爷眼中,这门婚事是他日后升迁的筹码,且如今裴茵已是王妃身份,断不是那么好欺压的,若是裴茵因此闹了起来,裴瑶可就真的凶多吉少了。
权衡利弊之下,孙氏只得赔笑道:“阿瑶病得迷糊,怕是过了病气就不好了。”
“你母亲的事情,虽说难办,可我们都是一家人,如今既是侯爷发了话,我自当从旁协助,将事情办好,阿茵大可放心。”
裴茵看向孙氏,目光柔和却又意味深长:“既是如此,那阿茵便不打扰阿瑶妹妹养病了。”
如此,两人便算是达成某种协定了,到底有个“王妃”女儿了不得,孙氏将手中热的发烫的茶水放下,收回看向裴茵不冷不热的目光。
可惜,再尊贵的身份,也得有命享才是,不然就如这案上茶水,这会儿还热着,你瞧再过半个时辰的功夫,它凉不凉。
“嘉兰轩仍给你留着,什么时候想家了,想回来住了,直接回来便是,”孙氏开口道,此时若再不将谈话打断,稍后裴茵再提出什么过分的要求来,怕是侯爷也会答应,“知道阿茵最喜欢嘉兰轩,可想过去看看?”
裴茵抿唇一笑,温声道了句“好”。
孙氏的心思她何尝不知,不过她也不愿久留此地,回门之日聊了不过一刻钟的功夫,竟比她在王府煎两个时辰的药还要疲惫,放眼整个侯府,确实只有嘉兰轩能令她感到几分温暖。
“那便去看看罢。”裴明远也想趁早结束这场对话,索性该给的补偿他都已给了,多余的话他也不知该如何言说。若阿茵往后能得凌王亲眼,那自是最好,若不能,他亦无能为力。
总之,自求多福吧。
“那阿茵便去嘉兰轩中看看,顺道取些东西。”裴茵说完便福了福身子,自行去了嘉兰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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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时一刻,杨锋终是一脸喜色地出现在了主帐之外,手中拿得是方才审问北戎暗探后记录下的线索。
“今日殿下心情不好,杨侍卫当心。”守在营外的侍卫出言提醒道。
“无妨,待殿下得了好消息,心情便会好了。”杨锋胸有成竹地撩开帘角,躬身入了帐内。
营帐内,贺云年正在看北疆传回的邸报。
“禀殿下,属下终于撬开了那北戎暗探的嘴,寻到关键线索。”
贺云年闻言未将邸报放下,只抬眼看向杨锋,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那名男子供出,青山镇的荣安客栈是他们在京郊的据点,”杨锋说着拿出一张青山镇地图,上面准确标注了客栈位置,以及他们往来通信的暗号,“此地不仅是他们的据点,还豢养有一匹赤骨马。”
贺云年静静听着,脸上终于流露出些赞许之色:“办得不过,此番审问,倒比往常快了许多。”
“这还得多亏王妃相助,”杨锋认真道,“那两名暗探当真是一对亡命鸳鸯,护袖乃那女子为男子亲手缝制的,原本那名男子抵死不开口,待属下以另一名女暗探为质相要挟,才让他开得口。”
“说来也怪,属下审问那名女子之时,用得也是同样方法,却始终撬不开她的口。”
“如此一对亡命鸳鸯,属下原以为会是那女子先行开口,却没想最终撬开的只有那男子一人之嘴,那名女子竟抵死不肯开口,”杨锋顿了顿,若有所思道,“常人总道女子心软重情,属下却不这么以为,要我说,这女子一旦心狠起来,可是比男子薄情寡义得多了!”
“少说话,多做事。”凌王眼锋扫过,才刚有所缓和的面色似比方才更差了些,杨锋将原本还想继续发表的感悟,尽数咽回了肚中。
“老规矩,一路人马先行探路,一路稍后出发,两路人马里应外合,留活口,带回京中,本王亲自审。”
凌王说话声音不高,却无端令人生起股寒意,杨锋算是切身体会到了,方才守卫所言的那句“殿下今日心情不好”。
定北军与北戎交手多年,擒获的暗探、俘虏等人不在少数,凌王殿下虽是征战沙场之人,却是不喜做这些严刑拷问的事,此番竟说要亲自审问,看来是真动了怒的。
也是,殿下自中毒之后,已被折磨了不知几回了?北蛮着实可恨!
“属下遵命,三日之内,定给殿下带回好消息。”杨锋说罢,便欲转身离开。
“三日?”贺云年语调低沉,带着几分威压之势,“北戎连折两人,你以为,他们会静待原地,等人去擒吗?”
“连夜动身,明日午时之前,本王要知道结果。”
“属下遵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