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锦答应过庞盏,不让庞家把他抓回去,只得半真半假地说:“我这药铺选坐堂大夫,恰好庞少爷路过京都,我与他一见如故,在庞少爷建议下选了林大夫坐堂。后来京都收不到药材,还是庞少爷伸出援手,裴记这才派人去了涿城。”
“沈夫人可否告知,庞盏去了哪里?”
裴锦不能说实话,却也不想撒谎,于是说道:“医者行天下,三斛火,一壶冰,心正药自真。只要是济世救人,在哪里又有什么关系?”
庞觥笑了,拱手道:“庞觥受教。我那弟弟最是任性,他医术超群,品格端方,族里有意让他担起庞家大业,谁知他竟跑了。在下来京都除了拜见沈夫人,还想找到弟弟下落,知道他是否平安。”
裴锦瞪大眼睛,“不是逃婚?”
庞觥愣住,“逃什么婚?”
“他不是订下一门亲?”
“婚事是有,但那女子要守孝,两家约定过两年完婚。”
这谎让庞盏扯的!
庞觥又道:“他留下一封信,说人情往来、入库出库、账目明细、经营打理,这些他都不擅长。他只想诊脉用药,不愿为俗务所累。只是我庞家子弟,当以家族兴盛为己任,不可太过率性。”
裴锦道:“庞少爷放心,我若见到庞盏,一定帮忙带话。”
药材都已入库,裴锦在一品轩设宴款待,并定下天字一号房,让庞觥在此休息。
推杯换盏后,裴锦回到药铺,把拐杖用力一顿,“庞盏人呢?给我滚出来!”
听见东家发飙,庞盏立马从后面滚了出来,摇着扇子故作镇定。
裴锦问:“你躲你哥,是怕被抓回去成亲?”
庞盏点点头,做出一副倜傥模样,“然也。”
“庞家给你定了亲,说得是哪家姑娘?她家里做什么的?芳龄几何?人长得什么模样?”
“东家还管这个?”庞盏笑道:“她爹和我爹是拜把兄弟,生得倒是好看,比我小两岁。她爹是个县丞,家里不做生意,她也识文断字的。”
裴锦睨他一眼,“讲得这般详尽,看来庞少爷颇为上心,怎么会逃婚呢?莫非是她娘亲过世,要守完孝才定婚期?”
庞盏傻了,扇子不摇了,也不敢笑了,小心问道:“东家,我哥都跟您说了?”
裴锦冷笑,“庞少爷真是个玲珑人,晓得扯谎要三分假七分真。”
庞盏叹了口气,“那都是不得已而为之!彼时我刚来京都,势单力孤的,您又跟马西风有来往。作为庞家子弟中的翘楚,我得自保呀。”
裴锦被他气笑了,“合着你拿裴记当据点,在这儿勘察敌情呢?先窥探马西风的动静,再观察我跟他是否一党,顺便打探一下京都医药的行情,全成你的了?”
“东家,我真没这么多念头,就是来京都试试身手而已。只是没想到,我先被严苛的聘选激起好胜心,又被您高超的医术吸引,如今裴记就是我的家,我看老林都像朵花。”
“别贫嘴,”裴锦问,“庞家那么大的家业,你真的肯放下?”
“那些俗务只会扰乱我翻书的进程。”
“即便如此,成年人也不该离家出走。庞氏对你看重,你不想挑这担子,也可以好生商议,躲出来算什么?庞觥就住在一品轩,你还是去见见吧。”
庞盏问:“如今我是裴记的活招牌,您就不怕我回涿城?”
裴锦冷笑:“当初我聘了三人,你走了还有林立,老林虽不招小姑娘,可他招老大爷!”
庞盏纠结一番,还是打算见庞觥。他刚走老林就坐不住了,在铺子里来回踱步,“庞盏要是走了,我就是当仁不让的魁首,那我岂不是很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