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事没办妥,这钱他可就拿得太亏心了。
再或者,如果因为这个纰漏拿不到尾款……
林夙张了张嘴,原本想再说点什么,可又觉得跟眼前这人真的是掰扯不清,说了也白说。
也不知道秦闻是从什么教育模式下长大的,整个人油盐不进,眼皮一垂唯我独尊,怎么都白扯。
于是,他忽略那只冰凉的手,直接压下了门把手,盘算着是否能找到周蝉,然后进行真挚无比的道歉和补偿。
对此,林夙咬牙表示不忿。
在被绝望一点一点压垮的路上,眼前这位秦先生可能就是最后一根稻草。
但没想到。
并不像林夙先前想象的一样,门外是宾客尽散、人影寥落的尾声,反倒整个宅子灯火通明,连在三楼的卧室都能被照得亮堂。
耳边隐约传来的也是厅里喧闹的说话声,气氛正酣,像是才刚刚开场。
“你看,好像并没有错过什么。”
林夙扭头跟秦闻对视一眼,似乎在眼里看到了一些了然和笑意。
然后他三步并作两步下了楼,在二楼扶梯上往下看,把下头的情形看得更真切。
只见此时,大厅当中已经几乎坐满了人,但桌上酒菜未动,门口还源源不断地有宾客入内。
周蝉带着邱管家站在门口迎宾,心不甘情不愿的苏烟来往招呼来人入座。
而秦闻手下的那帮年轻人,一部分穿梭往来上菜,一部分又担了接待的活儿,端茶倒水非常周道。
“这些人……到底是被你拿了卖身契,还是灌了迷魂药?”
林夙不可置信地转过头来,看着迈着大长腿拾级而下的秦闻,愈发觉得这人可能深藏不露。
试想,正常人家谁敢这么盘剥下属?还有没有人权了?这要是去劳动仲裁,还不给他罚到连裤子都不剩?
“算是吧。”秦闻大方承认。
林夙眼睛微微睁大,一时之间不知道是要表达自己强烈的谴责愤慨,还是要站在朋友的立场上,苦口婆心地劝一劝。
“你说,我给四倍的工资和五倍的加班费,值不值得卖身?算不算迷魂药?”
“……”
林夙沉默。
算,太算了,怎么能不算呢?
如果秦闻那里还缺人的话,他也想毛遂自荐一下。别说要学木工炒菜和接待,就算让他再学几门美容美发电气焊,只要薪水管够,他也绝对不在话下。
毕竟,成年人的世界里,只有生存。
“但你们家的客人,未免也来的太晚了一些。”
林夙勉强从工资待遇的冲击下爬出来,看着下面源源不断进门道喜的宾客,又蹙起了眉头。
倒不是发现了什么异常,反观这些人一个个都衣冠楚楚,男士西装革履,女士优雅端庄,正常得简直不能再正常了。
这就是典型的名门富家的婚礼,跟他之前举办的别无二致。
可这个时间点,真的合适吗?
“我……父亲,这个人很随性。”秦闻极为拗口地憋出来一句称呼,“再加上今天周五,不是休息日,他这些朋友各有事忙不好打扰太多,索性就订晚一些,大家玩得尽兴,正好明天还能休息。”
道理上仍旧没什么问题。
但林夙总觉得哪里有点不太对劲,却又说不上来,最终摇头作罢,笑自己见识太少,疑心病太盛。
大厅里光影柔和,温柔得仿佛给每个人都勾上一层虚影。
林夙抬起头,眯眼看了看房顶,只见那里高低错落着数不清的灯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