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说?”
南音仅犹豫了下,就道:“陛下大怒,本来的确是要将牵涉此事的官员都处死,尤其是提拔那押运官的长官。但后来御史力谏,又有他人求情,陛下的旨意便改了。明州监察应当比我们还先抵达,怎会传错旨意?况且……就算按着先前的意思,也只是处死涉事的官员,未曾累及家人。”
赵敛冬知道她前阵子一直住在宫中,不疑有他,“难道是明州监察假传圣旨?”
温子望深深看了眼南音,闻言摇头道:“此事详细我也不知,恐怕扬州这边都不大清楚,得问明州长官才行。”
在长安时,南音见绥帝曾为赈灾粮被劫一事大动肝火,彻夜不眠后连发多道旨意,可见此事重要程度,且干系甚大。如果林钟所言为真,那不止说明有人假传圣旨,恐怕还另有内情。
这个唯一幸存的少年,可能是发现真相的关键。
“表兄,还请问清林家被处死一事的详细。”南音定下决心道,“林钟那边,也安排我与他见一面罢。”
如今这事牵扯到的,可不仅是给温家投毒了。
温子望竟没有问南音太多,直接应了下来。
日色正好,满园花草在这初春争相汲取阳光雨露,南音静静望了会儿,脑海中想起绥帝在御案前批阅奏折的身影。
那日让绥帝改主意,已是钟勤御史、太后和她三方苦苦劝谏的结果,她相信他不会再有改动,当初要处死那几人的旨意,也还没来得及出长安。
明州监察是绥帝亲自所选,他出问题的可能,其实很小。
先生如果知道此事,会如何做呢?
……
御书房中,绥帝心有灵犀般顿笔,忽然问:“多少日了?”
全英领会答:“十八日,算起来,慕娘子抵达扬州应当已有三四天了。”
他上前添茶,见绥帝眼下淡青,小心翼翼道:“慕娘子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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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前,陛下答应了要以龙体为重,如今……只怕待娘子归来,要怪罪奴婢等人了。”
归来一词用得好,这句话也显得关系亲昵,绥帝听了便眉梢微微一扬,“她脾性素来好。”
脾性好,便是陛下挥霍自己身体的理由,便是骗人的理由?全英内心的怨念,并不敢诉诸于口,“还有太后娘娘在呢。”
绥帝沉默了下,“拿参汤来。”
全英依言,拿得并不是很情愿,那会儿是有急事,陛下没有时辰休息,只能用参汤养神。如今哪需要陛下一直拿身体去熬,依他来看,还是多睡睡为好。
曾经是除了上朝、处理政务,就是去道观听经念经,如今不去道观了,更多的时辰都扑在了国事上。这转变看着挺好,可对于全英来说,陛下依旧不爱惜自己身体。
喝了口汤,在绥帝口中自是寡淡无味,与那日南音亲手所喂截然不同。心底又隐隐有躁意横生,只是都被强行压制了下去。
这次不同于南音归家,那时候他尚且没有把南音揽在怀中的想法,只是下意识不喜,并没有彻底弄清自己的心意。如今已经明确了归来后南音会入主后宫,与他长久相伴,这种等待也就变得可以忍受了。
“陛下。”有内侍呈上紧急信报,是明州那边传来的。
明州监察一路快马行去,本就比南音他们要快许多,如今还能传消息回京,想来早就到了一段时日。
绥帝一目十行,看到中间,眉头微微皱了起来,叫全英内心咯噔,视线也跟着瞟了过去。
明州监察道,他本是要去好好询问林家人关于赈灾粮安排事宜,但刚到明州,就被告知林家一家人都已畏罪自尽,且留下了一封罪己书,上呈天子。
一家七口,除却留在老家年事已高的父母双亲,竟连十二岁大的孩子都跟着自尽了。
明州监察信中直言此事恐有蹊跷,但江南道一带势力旁杂,他区区一个临时封的监察一职,即便手持陛下御令,行事也有诸多掣肘。请绥帝暗中拨大理寺、御史台或刑部的官员下江南查案,里应外合,才能将此事查清楚。
明州……绥帝将信报放下,琢磨此地,指节不由在案上轻叩。
“江南道巡察使去年述职的折子,给朕找出来。”
内侍领命,连忙去库房寻找,不出多时便给绥帝呈上。因这位巡察使话多,事和人都记得尤其清楚,绥帝才有印象。
此时视线在那些人名上一带而过,绥帝本就没有弧度的唇角绷得更直了,“传中书令、尚书令、刑部尚书和大理寺卿来。”
他口中下令,想的却是明州和扬州靠得极近,而南音此时正在那儿,明州有异,扬州定也无法幸免。
寻常的官员下去,恐怕毫无作用。绥帝如此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