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李婧宸与凤迦异走后,顾元溪又重新回到营帐前的篝火堆里,索性放开胃口大吃大喝起来。
令他惊讶的是刘长卿这样的翩翩文士居然跟南霁云、雷万春这样的猛汉彪将聊得很来,大有一见如故之感,令顾元溪感到怪事咄咄。
“三郎,你上午的弓术箭法,着实令我大吃一惊,大开眼界啊——”南霁云一手抓着个羊腿,手上蘸满酱汁,却是大大咧咧的赞赏起来。
他本来曾经是河北军内的军士,箭术比起史思明也不遑多让。不过以南霁云的性格,他连史思明着实都不放在眼里。顾元溪能得到他由衷发自内心的夸奖与惊赏,倒也是大为不容易了。
雷万春哈哈大笑道:“我还没恭喜三郎,今日可是真正踏入我大唐的官场了。”
他这话带有戏谑开玩笑之意。顾元溪不好意思地摆手道:“雷大哥说笑了,不过是小小的九品闲官,倒也算不了什么——”
雷万春摆摆手道:“千万不能这么说。有心作为的人,即便当个不入流的小吏,都能做出为国为民的好事;而心无家国的人,即便身处高位,都是祸国殃民。”
顾元溪,刘长卿与南霁云三人眼睛都是同时一亮,似乎惊诧于他说出这番有哲理的话来。
毕竟他在众人眼里,一直都是个纯粹的豪爽汉子。这句话虽然听起来平平无奇,可是话粗理不粗,的的确确道遍了大唐官场的官僚两极化行为。
“说得好!”南霁云击掌叫好,粗糙的面容上浮动着激动的红光,大笑道:“雷哥这句话甚是合我心意。没想到老雷你平时看起来粗鄙无文,说起话来也是不遑多让啊——”
顾元溪与刘长卿见南霁云乱用成语,想要努力咬文嚼字装出一副文化的样子,不由得开怀大笑。
顾元溪更是大乐,他没想到南霁云这样以勇猛豪爽闻名的燕赵男儿也有这么可爱的一面。
雷万春脸色一红,挠挠头不好意思道:“我就是随便说说,哪有那么夸张——”
南霁云搂着雷万春的肩膀道:“好好——老雷,就凭你脱口而出这么一句有水平的话,我老南敬你一杯!”
“好!喝酒!”雷万春听到“酒”这个字,整个人马上就激动起来。
顾元溪摇头一笑道:“说到酒——老雷,你喝了那么多年的酒,可知酒的源流否么?”
“何以解忧,唯有杜康。”雷万春猛吞了一碗马酒,哈哈大笑道:“我听说是上古时期,一个叫‘杜康’的人献给轩辕黄帝的佳酿。于是便出现了‘酒’这种好玩意,杜康被被称为‘酒圣’,成为酒的代名词,是否?”
顾元溪见雷万春说的头头是道,不由得竖起大拇指夸奖道:“老雷对酒倒是知道的清楚。”
“不过——”顾元溪笑着卖弄道:“不过这杜康为酿酒始祖,其身份又有黄帝大臣、夏代国君、周代酿酒圣人以及汉代杜康之说。有人说杜康又名少康,是夏朝的第五位国君,也就是那么恢复祖先故业,中兴夏朝之人。”
刘长卿点点头,拊掌大笑道:“还有另外一种说法。据《吕氏春秋》与《博物志》等史书记载,杜康则是周朝大夫杜伯的后代。他的父亲杜伯以“莫须有”的罪名被周宣王杀害,杜康逃走避祸,后来以粮食酿出了专供人们饮用的秫酒。周平王迁都洛阳后,认为杜康所酿造的酒口感绝佳,于是将其定为宫中御酒,并封杜康为酒仙,杜康酒从此名扬天下。”
雷万春听得不胜向往,南霁云却摆摆手道:“不管杜康是哪个朝代的人,只要他酿造出来的酒是好酒就行了。”
顾元溪大以为然,点头笑道:“不错,老南这话深得我心。不管黑猫白猫,反正能捉老鼠的就是好猫。又哪里需要理会杜康是哪个时代的人呢?我们只知道他是酿酒始祖,华夏的酒神就行了。”
“三郎说的不错。”雷万春大为赞同,“我老雷只管喝酒,只要酒是好酒就行,哪管这些酒是谁酿的。只不过今晚这些酒都比不上燕赵的烈酒,不够浓,不够烈。”
顾元溪“咦”了一声,眼中忽然闪过一道精芒。
他忽然意识自己一直以来忽略了一个事实。那就是中国古代的酒,在元代以前都是发酵酒,度数最多不高过二十,甚至大多是十度以下的米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