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沐听得不甚分明,他眼眸里只瞧得见被细绳勒红的素腕。
“沈——”少年郎的声音又轻又低,他无措地想唤她,又生怕她听见,一双剑眉纠结的拧在一块。
“快请!快请!”沈年年似是很开心。
苏沐迷迷瞪瞪看向喜出望外的姑娘,手指一伸,暗戳戳地攥住了她的衣袖。她走她的,他喜欢的香气可得留下。
沈年年并未注意到少年郎的小动作,她满心都沉浸在能保住苏沐清誉的欢喜中,正飞快地用绑在一处的手理着衣衫上的褶皱,生怕失礼于人前。
要知道,素月是书中出了名的名医圣手,多年行医救世,亦是人人称颂的活菩萨,是全文里最为德高望重的老前辈。
沈年年也是想破了脑袋,才忆起她老人家此刻恰巧回凤州城扫墓。
这会能请到素月前来,保住苏沐清誉就已然成功了大半。沈年年心下轻松不少。听着婢子又一声回禀,忙起身准备相迎。
宽大的衣袖却被人紧紧朝后攥住,她一时没反应过来,脚下步子登时被打乱,噗通一声,就这么毫无防备地跪在了地上,疼得她龇牙咧嘴。
偏生她还绑着手腕,看起来就像是自请罪罚似的。
月榕引了素月进来时,瞧见的便是这样一副光景。
饶是老大夫走南闯北多年,也着实没见过这阵仗。再加上来得路上,婢子已经依照沈年年嘱托,将事情本末都详说了一遍。
原本还心存疑虑的素月乍见她如此诚恳,也有些动容,快步上前扶起人道,“沈家主既然知错能改,也不枉老身夜里跑这一趟。如此,老身便允了你,救救这小郎君。”
德高望重之人,言出必诺。
刚刚还疼懵了的沈年年闻言,登时瞪圆了眼,她难以置信地掐了掐自己的掌心。
要是她没听错,素月这是同意将人带进医馆,为苏沐做一个人证?!
可是苏沐毕竟是在诗会中药,在沈府也快近一日光景。若是素月作证,那势必就要弄虚作假。
老人家一世美名,若是被她这龌龊事拉下水,那便是她沈年年做人不厚道。
想到这,沈年年面上的喜色褪去,极为坦诚地把自己担忧和盘托出。
素月面上板正,“沈家主不必担忧,老身素来不在意这些身外之名。再者,若是因此能救这小郎君出水火困境,于老身也是功德一件,提不上什么拖累不拖累的。”
“只是你因爱而不得酿下如此大祸,怕是会有人借此寻事。到时候不只这小郎君,便是你沈府,也难逃一劫。”
“您说的是。”沈年年虚心低头受教,“晚辈知错了,事到如今,有什么错处,晚辈愿一力承担,只盼莫要牵连苏公子便好。”
素月倒是欣赏她这坦诚的性子,忖了忖道,“如此老身便为你筹谋一番,好在此事你已促成了九十九,目前还差一步。”
她将手中的银针细细扎在苏沐几处大穴,看了看少年郎渐渐平静的面色,方继续道,“他家既然能默许此事发生,即便苏公子暂留在我那,怕是有心人也会从你这寻些端倪。因此要想彻底护住苏公子声名,为今之计,还得沈家主虚弱异常,生场大病才好。”
沈年年明白素月的意思。
苏家的小厮已经送了信回去,引出背后之人不难。但若对方执意不肯收手,一旦鱼死网破,流言难断。
可若沈年年缠绵病榻,区区无根野闻又如何比得上无人可继的沈府家产来得轰动。到时候定会有许多人想要借机与沈府攀上关系,造假的人多了,便是幕后之人想要散播流言,也不会有人当真。
这法子不得不说是妙极。
素月淡淡瞥她几眼,见沈年年沉思,慢条斯理说道,“诚然,沈家主的病,老身亦可用药催出,瞧着迅猛,实则并无什么大碍。不过沈家主必然也听过是药就有三分毒的道理。老身亦不能保证这药到了沈家主体内,就真的全无大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