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敢相忘吗?”看着他的笑容裴少卿只觉得喉咙里翻腾的痒愈甚,抬手指了指五郎身边的案几,五郎侧目看去见到一做工精细的铁壶,便伸手取来递到裴少卿跟前。裴少卿默默的看着他,眉头一皱,似有不悦。
五郎心底一怔,莫非是要自己侍奉?
靠!
他暗骂了一声,手下却是乖乖的斟茶倒水,所幸马车的行驶十分平稳,倒不至于出丑。
裴少卿接过那杯茶,看了一眼后,一饮而尽,交还五郎手中。
五郎握着那盏小小的茶杯眸子亮了一下,因为那入手时的手感,分明是玄铁。
“你对这杯子感兴趣?”裴少卿问道,纱帽下的脸色岁苍白,眸子却已经恢复了清明。
“没有……”他未说完的话在裴少卿骤然冷漠如冰、肃杀如霜的眸子下哽在喉咙间没办法再吐出。
“……我只是对制作刀剑比较感兴趣。”五郎喃喃低语,他发现这人敏锐的很,任何掩饰谎言似乎都逃不过那双清冷眸子。
这人以一己之身灭掉满门血脉至亲,还能深的新皇的起重,在建安城中兴风作浪,这份狠绝、这份智谋就不是常人可睥睨的。
五郎幽幽的在心底叹了口气,自己这般浪迹于商贾之间的小人物落到他手里大约只有事无巨细、和盘托出才是生存之道。
“刀剑?”裴少卿眼中有流光浮过。“你刚才观物的神态似有所思,是否制作一事上遇到难题,却已想到解决之道?”
“正是。”果然妖虐也,五郎暗暗在心里吐嘈。
“你想制作什么?”
“做把短剑,最好是玄铁剑。”
裴少卿似乎困极,脸色苍白如纸、清冽的眸子里泛起丝丝血色,淡淡茫然,五郎觉得即便下一刻这人就昏过去他亦不觉得奇怪。
“为何?”裴少卿靠着玲珑枕眯着眼睛问道。
可这人偏偏不曾昏过去!五郎心在叹了口气,回答道:“玄铁熔点高,有磁性,易锻造,而短剑轻便,近身格斗杀伤力极强,适合区区这种武功修为不高的人使用。”
裴少卿闭着眼,悠然一笑。“长剑才是王者之剑,何以不制作?”
五郎暗暗撇了撇嘴,花架子罢了。他却不敢这么回答,裴少卿说长剑是王者之剑,自己如此回答,岂不是间接骂了龙座上的那位。“人常说长剑如霜,区区自认为没有这种风骨。临阵对敌,区区所求不过活下来而已。”
裴少卿却没有了反应也未睁开眼眸,依着玲珑枕的身体因为马车的震动而微微倾斜了一下,身上的薄被滑落,覆盖着一双修长的腿,而宽阔的胸膛上暗如寒夜的衣襟下显出一丝殷红。
五郎悄悄靠近了一些,想要看清那是什么,一只冰冷的手骤然袭来,千层雪色一样盖住了他的眼眸,那人的气息合着苏合香的味道在耳边萦绕。
“离得太近,小心招来杀身之祸。”
他在那只冰冷的手掌下僵住,呵呵的傻笑了一下,说道:“多谢裴侍郎提醒,是区区僭越了。”
那只手松开,裴少卿拉起薄被盖住了身体重又靠回玲珑枕上,苍白如霜雪的容颜,清冽幽深的眸子,干净凉薄而轻抿着的唇,分明一个陌上疏影里青衫单薄的如玉郎君,五郎暗自叹息,这样幽闭的空间里,没有着落的奔波中,漫天凄凉的风雨中,这么一个看起来虚弱清俊的混世魔王,他竟生出一分不知该如何处理的念头。
裴少卿看着他那副欲言又止的摸样问道:“想说什么?”
“区区……区区怕僭越了。”
“但说无妨,便是错了,我亦会饶你一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