恺-伊斯特和埃文-霍尔分别骑着一匹白马、一匹棕马,行走在马车两侧。他们身边有长长的仪仗队、卫兵、还有铠甲骑士,红毯从金宫门前一直铺到了圣堂门口。
“愿真神庇佑,今日中央圣堂会对我们敞开大门。”埃文-霍尔向恺致以礼貌的微笑。
南征前,埃文曾经向中央圣堂送上价值连城的贿赂,圣堂暗示他们将不会插手日落帝国的王位更迭。
此后,埃文又通过科莱利教授,多次前往圣堂,希望得到司祭的明确态度。他诽谤南征军为了顾全性命,不惜牺牲圣域军队,导致全军覆灭。
国王、摄政太后以及御前会议,密谋杀害了图灵-斯坦利,并试图欺瞒中央圣堂。而他们对圣域的统治十分不满,多次想要违抗圣域的命令。
南征的失败,说明了这个政权已经无力完成真神赋予他们管理国家的任务,应该让仁慈者统治这片土地。
圣司祭对埃文的蛊惑无动于衷,但他们并没有拒绝深谷送给他们的财富。南征失利让司祭团稍微动容,认为银鹰联盟已经不适合再拥有他们的权力。
埃文-霍尔向他们说明了新国王登基的时间,圣司祭以及司祭团一致同意为新国王授冕。
这是埃文值得炫耀的资本,毕竟帝国内除了他,没有人能撼动不染凡尘的圣域,但他遭到了冷漠回应。
“中央圣堂是否会向新国王敞开大门,难道不是财政大臣您的事情吗?”恺-伊斯特一点也不想恭维他身边的年轻人,冷冷地回应了一句,便策马前去。
北境联盟的军队分布在帝都的各个角落,三天以来他们看见任何一个可疑人物,便当众斩首。商贩、农户、手工匠、乞丐,任何看着像反叛者的人,都死在他们的剑下。
此前隐秘酒馆里,还有游吟诗人嘲讽黑剑是白熊,霍尔家族是野狼,将一只无力的羔羊杀死,又将另一只赶进了羊圈。
这些小酒馆第二天便燃起了火,游吟诗人被拖到大街上,漂亮的假发被脱下,六弦琴被砸碎,而他们的脑袋则滚落到街道上。
到了第三天,街道上便变成了一派欢悦,人们为了十个铜币,站在街道两边,歌颂他们的新王,诅咒死去的列庞和摄政太后,高呼着要清除罪恶之人,为先王复仇。
阿瑟-斯坦利坐在摇摇晃晃的马车里,他体内的毒素并未全部清理干净,放血让他头晕目眩,高烧一直让他脑子不太清醒。然而,他知道今日帝国圣堂的圣司祭要亲自为他加冕,这是每一位鸢尾花王朝的国王,都要经历的仪式。
他将头伸出车窗,早秋的风已经吹起,骤然下降的温度让他的疼痛减轻了些,他向四处张望,想寻找白兰-伊斯特的身影,这位神奇的女子总能给他力量。
然而,伊斯特公爵却扫了他的兴。
“殿下,请注意您的安全。”黑剑神色冷若冰霜,说了一句硬邦邦的话。
很快,马队便抵达中央圣堂的青铜大门前,阿瑟缓缓走下马车,只觉得脚底下直发软。圣徒的塑像从天上向下俯视着他,让他觉得自己如同一粒微尘,只要风一吹,便会飘到天际。
“加冕仪式开始!”学士大声宣布,本来这个职责应该由内政大臣马克-杜纳执行,但此刻银鹰联盟的所有人,都被隔离在帝都之外。
阿瑟只觉得心中微微颤栗,仿佛每行一步,都走在刀刃之上。如果银鹰联盟的人被驱逐,他将如何实行自己的计划呢?
不,不会的,北境的力量如何强大,也不可能将整个日落帝国的东南方视而不见,古老家族的势力不可能几天之内就消灭殆尽。
他坚定了自己的信心,跟随着两名圣堂骑士,迈进了中央圣堂的大门。他看见四周林立的石柱,只觉得周身一阵冰冷,如果他知道埃文-霍尔的侍从都被这些石柱无声吞噬,一定会迈不动脚步。
圣堂穹顶上描绘着各种各样关于真神和神使的故事,镀金花边让他视线模糊,他觉得自己看到了幻觉,似乎这些面容慈祥的神圣人物,都突然露出獠牙,提起血淋淋的刀刃,向自己刺来。
圣堂骑士缓缓退下,迎接阿瑟的是一群修士,他们戴着白色绣金礼帽,上面繁复的十字花纹象征着他们的身份。修士长袍一直垂到地面,差点绊住了他的脚跟。
恺-伊斯特、埃文-霍尔、乔治-格鲁克以及他们的亲随,缓步走在阿瑟-斯坦利的身后。后方还有一些礼仪官、学士以及御前侍卫。
往日列庞-斯坦利授冕时,场面可不是如此冷清,随从官员多达数百人,进场时将诺大的礼拜堂全部堵满,各大家族微笑着簇拥十岁的小国王登基。
谁又想到,未过数月,同样的地点,又有一位斯坦利取代了国王的位置,而他身后的权臣,心思各异,人数稀少。
修士们开始吟唱颂文,大意是歌颂真神,让日落帝国这片土地得到庇护,真神将祂的权力降于人世,赋予鸢尾花王朝国王皇冠。
进入礼拜堂时,阿瑟-斯坦利看见二十名侍神的法师,分立在圣司祭左右,他们向阿瑟挥洒圣泉,用古帝国语吟唱真神福音。
阿瑟感受到圣泉水的冰冷,只觉得全身血管都凝固起来。他只觉得自己好像进入了一座另一座巨大牢笼,四周充斥着观看他的人群。这个想法差点让他毒素发作,栽倒在地。
在这里,多少人想他死去,多少人想他半死不活地坐在王位上,成为一个任人摆布的傀儡?多少人又想让权力的天平重新恢复平衡,他们好重新获得纸碎金迷的生活?
这群人统治着国家,高高在上,只为了自身利益相互厮杀。而国家却由无数没能力发出声音的人组成,他们的权力,又由谁来维护呢?
自己即将继承图灵-斯坦利的位置,成为鸢尾花王朝的第二十四世国王,那么垂死的他又能为这片土地带来什么?(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