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去叫孔翎的女仆得到消息的时候,侯赛因已经驱使马车离开,她忧心忡忡的道“小姐,之前不是告诉您不要得罪侯赛因大人么?”
孔翎已经恢复了之前的端庄,似乎那个把侯赛因打出去的人不是她,“我猜他和某位大人物搭上线了,他现在空有继承的爵位和财产,和那些被嘲笑暴发户的新晋贵族没有什么差别,甚至比那些新晋贵族处境还糟糕,最起码那些人是因为自己的本事赚取了爵位,而他只是个因为法律这才蹦出来的人。”
“想要融入其中,过程一定不会容易,少不了牵线的人,而那些人什么都不缺,他拿什么打动他们。”她面无表情的分析,口气冷静至极,完全看不出之前失控的模样,之前女仆都怀疑她是不是真的被邪恶的女巫附体了,悄悄了松了口气,还没彻底放松就听到孔翎嘲讽的道,“——我现在已经父亲庇佑我了,也没有任何的未婚夫,继承的财产只有一万先令,对之前想要追求我的人而言,我现在是不是很容易得到?”
女仆惊骇欲绝的捂住嘴巴,六神无主,“他怎么可以!您可是蔷薇庄园的小姐!”
现在孔翎最值钱的就是她自己了,美貌闻名利托,利托的贵族从来都是以奢侈享受放荡闻名,之前不知道多少人垂涎她,现在她的靠山没了,有的只有往上爬的堂兄,从共和国的法律上来说,他如果使用金钱贿赂,得到她婚姻的处置权也不是不可能。
“之前有多尊贵,现在不就有多么让人想要得到。”她最近一定是在走坏运气,她的代言人八字还没一撇,她的第一笔投资已经出去了,还有后续的事情没有解决,现在直接来到这个时代,不但没有财产继承权,婚姻权都不由几,“艾米,我决定离开这里。”
这里她不能继续待下去了,“我今天还在想,只要我和侯赛因保持良好的关系,我今后的生活不会太困难,但我今天听他开口已经明白我只要在利托一天,他都不会放弃拿我上位,而这里的仆人现在还畏惧于我,这种情况还能维持多久?我不想睡梦当中被他送到谁的床上。”这种说话方式让她不太适应,为了更好的效果,她不得不放慢语速,而她的声音本来就偏沙哑,这样缓缓说来在艾米看来正是伤心的表现,可怜的小姐,父母过世了不说,还要被堂哥利用,“小姐,我会看着您的,我绝对不会背叛你!”
“可是其他人不是你。”孔翎重重叹了一口气,“谁能保重在利益面前保持衷心?不是我怀疑他们,而是你看看现在的沙龙舞会,在那些新晋贵族刚刚获得爵位的时候,那些自诩为纯血贵族的家族是如何鄙夷他们,诋毁他们,现在你在任何一个沙龙都能看到他们相谈甚欢的场景,艾米,那些大贵族都在利益面前动摇,你还指望那些拿着薪酬的仆人么?”
“我只相信你,我现在要坐船离开,你愿意和我一起离开么?”
她紧紧的握住艾米的手,“我现在只有你了,我今天的疯狂不会让堂哥踌躇太久,他一定会报复的,你也听到了,我简直不敢想象如果我真的成了谁的情妇我该这么办,艾米,你愿意帮我么?”
艾米激动的无法保持礼仪,脸颊浮上了一层红晕,眼睛亮的可以发光,“当然,我愿意为您做任何事!”
侯赛因一看就知道是心胸狭窄之人,遭遇如此奇耻大辱,一定会想法设法的报复回来,第一件事必定就是宣传此事,“我今天的举动必定会被他大肆宣传,名声大受影响——”见艾米伤心的垂下头,她有些头疼,安慰道,“这个时候名声有损对我是好事,那些人不会那么迫不及待的上门。”
艾米,“那些人真的太过分了,侯爵大人的葬礼还没过去多久。”鼻腔里发出重重一声抽气声,显然是伤心欲绝。
“我的意思是我们还有几天准备时间。”她扶住她的肩膀,“亲爱的艾米,去海港的马车,买票这些事情我不能亲自去做,你告诉我,你会办妥的是不是?”
艾米在她的注视下重重点头。
等艾米离开,孔翎一个人慢吞吞的走到书房,这里面已经空了一大部分,侯赛因在葬礼那天就把整个书房的重要文件全都搬走了,绝对不让自己错过任何一处财产,书架上只有那些精装的书籍,她四处环视一圈,最后在桌子后面坐定,抽出羽毛笔在纸上涂着谁也看不懂的曲线。
艾米看起来有些容易情绪激动,办事还是极为靠谱的,而且她一个女仆,以前就经常出去为赛莉娜买东西,现在出去好不惹人怀疑,她买了两张四天后的船票,孔翎告诉她,这个时候最重要的就是离开利托,去哪里可以之后再商量。
作为一个出门都要准备好马车,走到哪里都要有大量女仆跟着的贵族小姐,大约是没人想过这位贵族小姐会大胆包天的出走,他们离开的极为轻易,艾米把人都给叫开,孔翎换上轻便的衣服和鞋子,趁着天色昏暗从家里溜出来,距离蔷薇庄园没多远的地方已经停了一辆简陋的马车,艾米:“小姐,我只能找到这样的马车,您先委屈一下。”
“别这么说,艾米。”她掀开布帘上车,“你不知道你对我帮助有多大,如果时间准许,我一定好好感谢你。”
孔翎在车壁上闭起了眼睛,“亲爱的,你可以再帮我一个忙么?”把一个已经准备好的东西递过去,“你把这封信交给我好友,卡米拉,我不见了她一定会担心的。”
“不需要你亲自去送。”孔翎微笑道,“街上有许多小男孩不是么,只要给他们几个先令,他们会很高兴的去做。”
艾米收起那张还散发着香水味的信封,“我会的!”
马车在不平的街道上穿行,几乎没有任何人注意到,每个人都是来去匆匆,路上的排泄物散发着难闻的气息,艾米抽空下车按照孔翎说的把脸捂的紧紧的,给了一个孩子十先令,让她去公爵府送信,海港不可能晚上开船,艾米掏出来怀表,“小姐,我们的票是明天早晨六点的,需要我到时候叫您起来么?”
“那就麻烦你了,艾米。”艾米找到的暂时休息的地方是一家简陋的旅社,二楼是住宿的地方,一楼是酒馆,这会儿正是渔船归港的时候,粗鲁的水手坐满了吧台,大声的谈笑,杯子里是廉价的黄油啤酒,察觉到艾米担忧的视线,孔翎压低声音道:“不用担心。”
孔翎和艾米从头包裹到脚,结结实实的看不清楚真容,在毯子被掀开的时候,大多数人的视线移过来,眼睛里毫不掩饰的充满了偷窥欲,艾米咽了咽口水,原本该她保护的小姐居然没有任何反应,等在那些视线下终于走上了二楼,艾米松了口气,“小姐,我还是和您住在一个房间吧,那些人简直太粗鲁了!”她那么尊贵的小姐居然沦落到要住到这种地方了!都是那邪恶贪婪侯赛因害的!
孔翎道:“你也忙了几天了,晚上好好休息,我们明天还要上船。”这种旅馆都是临海建的,打开窗户就能看到不远处的海,还有停靠在港口那搜明年就要起航的蒸汽轮船,“艾米,你让安迪去询问一下客人里面有没有轮船上的水手,如果有的话请他上来,我有话要询问他。”
在艾米看来水手这样的下等人怎么能够和尊贵的小姐待在一起,无奈她根本没有办法拒绝孔翎,在孔翎只是微笑的看了她两眼之后她就败退了,“好的,小姐。”
那些水手都是拿着最廉价的工资坐着最辛苦的活,十个先令对他们来说是已经是比较好的报酬了,不多久就有水手上来,孔翎还穿着那件斗篷,水手看向她露在外面的手,细皮嫩肉,一看就是保养良好,他露骨的看过去,“尊敬的小姐,不知道您有什么吩咐?”
艾米立刻露出愤怒的表情,孔翎却率先开口,“我想询问一些事情,如果你的回答让我满意,我会给你二十个先令作为报酬。”
比起原先说好的十个先令,直接翻倍!水手眼睛一亮,“愿意为你效劳,尊敬的小姐。”
接下来孔翎询问的问题不但让艾米茫然,就连水手都困惑,他们都以为孔翎只是好奇询问下其他地方的风情,谁知道孔翎居然只是询问他们船上是否装载货物,货物是什么种类,途经的地方,航海遭遇的风险,货物可能损失情况……
等孔翎终于等到了她想要的消息,挥手就让艾米带他下去,第二天一大早,艾米尽忠职守的把孔翎叫醒,“小姐,我们要登船了。”
两人穿戴好,从旅馆下去,轮船距离这里已经很近了,孔翎却突然站定,“艾米,我决定还是不离开了,我想到一个可以解决这件事还不需要离开的方法。”
艾米还在为即将离开自己的国家感伤,没想到忽然听到这样一句话,“真的么,小姐?”
孔翎眯起眼睛,看向蔷薇庄园的方向,“当然是真的。”
现在她亲爱的堂哥估计已经陷入了麻烦当中。“我必须向你道歉,艾米,我之前一直都在试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