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檬忽然发问:“你录像干嘛?今天会议内容内部保密,不可以外传的。”
曾宇航信誓旦旦地说:“绝对不外传!我录是因为我觉得你今天这个会主持得可圈可点,值得以案例的形式好好留存一下。”
宁檬知道他录像的动机绝对没他说得这么单纯高尚,但她懒得管了,而且——
“正好,我只用录音笔录音了,没图像资料,回头你把视频也给我发一下,我做个会议存档。”
曾宇航连忙说:“没问题!”
宁檬像想到什么事,抬手一摸衣兜,然后把手伸进去,掏出一个车钥匙,递给曾宇航,说:“你等下上楼去是吧?喏,正好帮我还下车钥匙。哦对了,替我们石总跟这位车主大人说声谢谢,千万别忘了啊,不然他该挑刺儿了。”既然是石英以她自己名义借的车,那就以石英的名义致谢回去好了。
曾宇航接过钥匙卡巴卡巴眼:“你不请我吃晚饭?这就让我上去了?”
宁檬一副恍然的样子:“呦,你这么一说,我才发现,我还真没打算请你吃晚饭。”
曾宇航讪讪地:“行吧,无所谓了,你没想请我那我请你吧!”
宁檬还是拒绝:“要不今晚这顿饭就先算了,改天我补给你。我得趁记忆还新鲜赶回去整理出个会议备忘录存档呢。”刚才大佬们问了那么多问题,她得趁着还能记住,把那些问题和她的回答都整理出来存档才行。
曾宇航只好说:“那行吧,反正你记得啊,欠我一顿饭呢。”他用眼神和苏维然打了个陌生的招呼以表示再见,拎着车钥匙上楼去了。
电梯区一下只剩下宁檬和苏维然两个人。
宁檬一回头,对上一直站在她身后的苏维然的眼睛。
他嘴角噙笑,眼底晶亮,含着赞赏,正盯着她瞧着。电梯区的灯光泛黄,微黄的光罩着他,滤掉了白天他身上隐约可见的凌厉,眼下的他儒雅得一塌糊涂。
宁檬在思绪飘向校园时代前及时收回心智。
她对苏维然问:“学长,临时拉你过来开会,没耽误你什么事吧?”
苏维然立刻说:“没耽误,正好今天下午是空的,没安排。”顿了顿,他对宁檬打趣,“这不就是那天吃饭的时候你跟我说的你朋友的那个项目吗,原来这还是个‘我朋友等于我’的故事。”
宁檬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我不想靠同门情谊对你做情感绑架,只有这么说我才知道你对这项目的真实想法。”
苏维然沉吟了一下,再开口时他的声音像在叹息:“我原来对这个项目真的没什么兴趣,可是今天听完你对这个项目对互联网行业的分析,我觉得我的判断是片面和武断的。”停了一拍,他看住宁檬的眼睛,说,“你今天的能力展现,有十分。你没开始做路演时,大家对你的能力持有保留态度,但从你一张口介绍项目,所有人都在对你刮目相看。”
宁檬在被夸得晕乎乎之前抓住了理智。她难得的把自己认得很清:“学长你把我夸得太过了,我自己知道,光凭能力我还没到达十分,是我的好运气给我的能力锦上添花了。”
苏维然继续专注地看着宁檬,这一刻他又换了另一种眼神。
是一种重新认识、重新打量一个人的眼神。
从前如果宁檬说这样的话,那代表她是不自信的,她心里是隐隐有点自卑的。
可是现在,她在说这样的话时,却是自信的,并且是一种很有自我认识的自信。
不盲目因为一点成绩沾沾自喜,也不再因为意识到自己有不足而垂头丧气。
她在职场中正做着破茧成蝶的蜕变,变得越来越沉稳,越来越有自信。
苏维然笑着问宁檬:“我现在确实想投这个项目了,这跟我和你的私人关系无关,是我出于一个职业投资人的判断。但你的项目现在很抢手,所以,我还有这个机会吗?”
宁檬推推眼镜,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学长,你现在想投的话,可能要和其他人公平竞争一下了。”
苏维然依然笑,笑意里映出了点私人关系的镜像:“其实报价都是汇总在你这里,最后还是你说由谁投就由谁来投。”
宁檬怔了一下,明白过来苏维然的意思后,措了措辞,说:“学长,这是我第一次做项目,我想公平义气一点,今天来的所有老板都是我近乎陷入绝地时给我发来一份反馈的,对每个人的反馈我都有一份被待见了的感恩,所以对哪个人我都不应该厚此薄彼,而不能厚此薄彼的时候最佳的处理办法就是去交给公平了。”
后面的日子还长,她知道总有一天资本市场的浑水也会搅到她身边来,让她不得不在良心与人心之间做抉择。但现在,趁着只是刚刚浪起,她想离能够沾湿鞋子的河边尽量站得远一点,能尽量不那么早地纠结于良心与人心。
有人说社会就是这样功利,商人重利本该如此,这是天经地义的,大家都逐利就你不逐,显你清高吗?真不会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