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咀嚼片刻,说:“阿凡,想不到你的古诗还真有功底,这首诗格律严,对仗也工整,很有诗味,全诗扣着‘书中书外’四字,扣得很紧,你是什么时候写的?”
邱素萍说:“前天,他刚看完你的《这雨》,刚好逢着下雨,就写了。”
“难得你有这份心肠,好,我就全按你的韵脚,根据《这雨》给你和一首诗怎么样?”
众人齐声鼓掌。
“非非,你帮我取毛笔来,我写古体诗习惯用毛笔。”
邱素萍大喜,按爸爸的要求取来毛笔、墨汁和白纸,张不凡也高兴地在一边帮她的忙,大家的兴致便上来了,除了阿冕,全都围到文老师的身边,看他写什么,只见他醮足墨,一挥而就。
邱素萍就在旁边念:“难得少年解我狂,书中试与说迷茫。来时本带深深意,去后当余脉脉香。既已多情歌晚雨,何妨着意悟斜阳。喜知你有魂如雪,足慰平生洗愁肠。”
一边念一边还提醒大家注意,是不是每一句的最后一个字都与张不凡一样。
正在解释,爸爸已经写罢,笑一声道:“就事论事,不必求工。写得还不如阿凡呢。”
大家正捧这诗,朱朝吾忽说:“老师,你把我的雅兴也招来了,非非,也拿一张纸来,我也照着张不凡的韵脚和一首,你说可以吧?”
邱素萍喜道:“有什么不可以?”马上拿一叠纸出来,说:“这回全部人写都够了。”
朱朝吾说:“其实我是不懂诗的,凑凑热闹,算是给生日助兴吧,请勿见笑,先把这话交代明白,写不写由我,看不看由你们,笑不笑谁也不由。”
一面挥毫便写:“也莫疾呆也莫狂,风霜历尽岂迷茫?”
邱素萍嘴巴一撇,觉得这句不好,正要发表意见,爸爸却说:“果然是朱朝吾,起句就够洒脱。”
邱素萍说:“有什么好,故作姿态罢了。”
朱朝吾笑笑又写:“当时不负一层意,今日何来两支香。”
大家说好,邱素萍说:“好什么好,两支香这里的支是一个平声,但是你这里应该用的是仄声。写七律,连格律都不对,哪好了?”
朱朝吾说:“依你说,用什么字好?”
邱素萍说:“我说嘛,就用炷,两炷香,今日何来两炷香,二四六分别是仄平仄,不比仄平平好吗?”
大家鼓掌。
邱瑞然和文毕恭对看一眼,微笑。
朱朝吾笑道:“这个炷字嘛,是更符合格律一些,但总是给我一种五大三粗的感觉,我心里过意不去,所以还是两支香好啦。”
“为什么?”
朱朝吾以笔指指邱素萍母女俩,说:“这样就是两支香,两个都这么苗条,你说要是写成两炷香,我于心何忍?”众人又笑起来。
邱素萍跺着脚道:“死朱朝吾,原来是开我和妈妈的玩笑。阿冕姐,这种人还理他干什么,吹了他算了。”
抬头看到阿冕坐在沙发上不语,似乎没听到这话,心中有点不安,一时也不甚在意,低头再看时,朱朝吾的诗已经写完,后两句是:“人尽多情歌晚雨,我独含笑慰斜阳。此生唯愿魂如雪,何必伤春说断肠。”
爸爸在一旁说他洒脱,能看得破,邱素萍说:“看破有什么好,要介乎看破与不看破之间,没有七情六欲,何必还活?”
朱朝吾说:“非非,我的意思是说,该放过的就放过,不是什么都不放在心上,不是说要做到心如止水,没点感情。”
“你看,也莫痴呆也莫狂,一派教训人的口气,难道怀念过去的人就是痴呆就是狂?不是不是,完全不是。”
“你看,又是非也非也,你爸爸真有先见之明,定了这样准确传神的小名给你。”
大家皆笑。
“你说得不对,当然要非也非也。”邱素萍挑衅地说。
“你们看,活脱脱一个包不同,知道包不同吧?金庸小说中的一个人物。”朱朝吾无可奈何。
“我跟包不同不同,他是遇事必非也非也,我是不对的才非也非也。”邱素萍倒没跟他抬杠到底,对大家说:“喂,你们还有没有谁要作诗的?”大家纷纷说没这能耐。
朱朝吾说:“那你自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