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香,收摊了啊?”
“不收摊还怎么样,还能指望你来做我家的生意啊?”
两个中年妇人,用日常的损话打了个招呼。
天色渐黑,天机巷家家户户的日常营生都差不多结束了。
在菜市场里摆摊的人,三三两两地推着三轮车回家。
林淼家前门旁边小道的石条座椅上,坐满了等待晚饭的闲人。
江萍也混在中间,嘻嘻笑笑没个正经地和邻居们扯着家长里短的八卦。
她今天下午不用上班,在单位里的食堂吃过午饭后便早早回家。
回到家后也没什么要紧事,只是出于爱干净的生活习惯,很积极主动地打扫了一下屋子,顺便用洗衣机把积累了两三天的全家人的衣服都洗了。这么一通忙活下来,就是下午2点多。然后躺下睡了个午觉,等醒过来,天色便已一片阴沉。
起床之后,江萍完全没有做饭的心思,就打定了主意,晚上要让林国荣带她和林淼出去下馆子。
所以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她干脆就坐到家门外,和左右四邻们闲聊一阵。
邻居们最近对林淼一家人的态度越发变得复杂。
一方面他们只要一见到林国荣和江萍,就会下意识地想要巴结两句,但与此同时,这些人暗地里又十分痛恨林国荣和江萍每天没事儿就装逼的恶劣习性。
每当林国荣和江萍有意或假装无意地在他们面前炫富,又或者吹嘘一些街道里的事情,这些街坊邻居们,就没有一个不在心里头恨得牙痒痒的,但偏偏又得装出“你们好幸福、我们祝福你”的样子,假笑得脸部肌肉僵硬,精神分裂得相当痛苦。
只可惜大家明明都这么纠结,可这院子里却一直没有人敢代表正义挺身而出,和林淼他们家正面撕上一波。
因此时至今日,神经大条的江萍依然觉得自己生活在一个和谐的小院里,对个别中年妇女的含沙射影和指桑骂槐也完全没放在心里——只当对方是跟她开了个不那么好笑的玩笑而已。
“阿萍,你昨天给你儿子买了不少东西吧?我早上看你儿子出门,书包都快背不动了,那么多东西,他吃得完吗?”阿芳和江萍冷战了几天后,两个人又恢复了小院姐妹的情谊。
毕竟她没让儿子去学琴,最主要的原因还是觉得少年宫的学费确实有点让他们家吃不消。上回在她被气得回了家,事后想起来,反倒觉得是江萍来得及时,帮她省了一年2000块的钱。
“没事,吃不完带回家,都是有包装的,又不会坏!”江萍大大咧咧地回答。
阿芳砸吧砸吧嘴,羡慕又嫉妒地说:“你们对儿子也太宠了,这么宠,容易把孩子宠坏的!”
“谁家里有这么聪明的儿子会不宠啊?我孙子要是也能6岁就上五年级,别说秋游给他多买点零食,天天这么买我都乐意!砸锅卖铁都行!”林淼家隔壁卖螺蛳的老太笑着插嘴道,“再说了,你们家一个月赚多少,人家老林一个月赚多少啊?人家阿荣每年年底都是五六千块的奖金,现在阿萍还在街道里上班,每个月那么稳定的工资,吃饭也不用钱,两夫妻加起来这么多钱,不给儿子花还能给谁花?难不成还给阿荣在外面的小老婆花啊?”
老婆子说完就哈哈大笑。
阿芳也跟着笑了两声,笑声有种暗讽江萍被绿的意思。
可江萍也不知是自以为对老林知根知底,所以毫不在乎这些闲言碎语,还是她的神经已经粗大到能拿来当捆螃蟹的绳子用,她居然也跟着哈哈傻乐,接话道:“他本事大就只管去养嘛!我又不拦着他!”
江萍这种话都出来了,边上一群等着看戏的人想继续发挥都没办法,纷纷退散。
卖螺蛳的老太笑了一阵,没从江萍身上收到意想中的效果,又没话找话地继续道:“阿萍,我看你最近也挺辛苦的吧?白天要上班,每天晚上还要去接你儿子,家里的事情又都是你干的。你家阿荣能娶到你这样的老婆,真是有福气啊。换了是我,要是也有个这么稳定的工作,我才不给他干这么多家务活呢!”
这话略有点挑拨别人家夫妻关系的嫌疑,但江萍依然十分无所谓,笑着说道:“家务很简单的,每天都把家里擦一遍,家里就每天都干干净净的,打扫起来也花不了多少力气。不过晚上去接我家宝贝倒是真的有点累,少年宫那么远,一来一回路上骑车都要半个多小时。”
卖螺蛳的老太露出一个污污的笑,突然开火车道:“所以晚上回来腰都没有力气,只能靠阿荣一个人动了是吧?”
阿芳听到这种话题,立马就振奋了,打听道:“你们家阿荣能动几分钟啊?”
“唉,你们这些人……”江萍身为一个身经百战的已婚妇女,说起这种事,倒是莫名害羞了,起身就回屋道,“不跟你们说了,我回去做晚饭了。”
“跑什么呀!你菜都没买,做什么晚饭啊?”卖螺蛳的老婆子,大笑着不依不饶,“阿荣到底能动几分钟啊?是不是没几分钟能动,不好意思跟我们说啊?”
“说什么?”边上的房里,突然走出来一个人。
林国荣牵着林淼的手,冷冷地瞥了那老太一眼。
老太瞬间就笑不出了,那表情就像小学生在背地里说老师坏话却被抓了现行一样。
“没什么,瞎聊呢。”老婆子尴尬地咧咧嘴,缩着脖子回了自己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