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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梳梳到尾,寒雪踏深闺。”
“二梳梳到青丝齐眉,沧海巫山笑相随。”
“三梳梳到儿孙满地,心有彩凤双飞翼。”
“四梳梳到四条银笋尽标齐,相思相望相亲再相依。”
“·····”
这念得又跟平常的不一样,林黛玉捂住胸口,试图压抑住深藏在内心深处的期待。
林黛玉是典型的瓜子脸,陆夫人端详了一番,将她乌压压的长发拢结,挽在一起,以两鬓抱面,状如锥髻,挽了一个“凤仙髻”,又将她耳边的碎发卷而编之,以明珠嵌在上面。
之后将鎏金双鸾衔红宝石的凤冠戴在她头上,陆夫人打开她的妆匣,又挑了一只镶羊脂玉金累丝兰花簪给她斜插了上去,正准备给她挑副耳坠子时,林黛玉却主动打开了个小盒子,问道:“这个可好?”
里面放着是一对紫玉圆形耳坠,简简单单的不见华美,但陆夫人一看就知道,这坠子是用上好的独山玉制成,纯粹晶莹竟是少有,林黛玉见她不说话,微低了头道:“是我母亲的旧物。”是父亲送给母亲的,戴上它,给林黛玉一种安慰,这也算是父母看着她成亲了吧。
“这幅耳坠配上才好看,”陆夫人小心接过来给她戴上,“太过繁复的倒失了灵巧,林姑娘这样的气质,这样才正正好。”
林黛玉本就具有晞世之美,如今细细梳妆,凤冠霞帔,更是让人看的挪不开眼,桃腮明眸,琼姿仙貌,回眸间风流婉转,皎皎如明月,灼灼如流霞。
等林黛玉站起来时,紫鹃已经看呆了。
陆夫人冲林黛玉眨眨眼,笑道:“琰儿这次可要好好谢我。”
林黛玉听见这句话,脸蓦然就红了,她是没见过像陆夫人这样的人,明明是做了祖母的妇人,却还如此随性玩笑,像大舅母,二舅母断然就不会说出这样的话。
陆夫人见她脸红,笑的更厉害,拉着她到床边坐下,指挥着小丫头们给她换鞋,正想再打趣她两句,就见两个人匆匆迈了进来。
正是王熙凤和探春。
王熙凤探春先是给陆夫人见礼,王熙凤笑道:“劳烦陆夫人了,真真把我这妹妹打扮的天仙一般,”接着拉着林黛玉啧啧称赞,挽着她的胳臂笑道:“只恨我不是个男儿,否则定要跟琰儿争上一争。好了,吉时快到了,咱们快去跟老太太拜别。”
拜别也只不过是个形式,毕竟贾母还是贾琰的祖母。王熙凤和探春并一众丫鬟搀着黛玉上轿到贾母处。陆夫人则往贾琰那边而去。
荣国府处处红带飘飞,说是娶媳妇,更像嫁女儿,正屋里只坐着贾母一个人,其他的人已经去了贾琰西边的院子。
林黛玉行跪拜之礼,贾母将她扶起,只唤了一句:“玉儿!”
“外祖母!”林黛玉声音颤抖,语气一如既往的亲昵,她握着贾母的手,留下泪来。
世界上聪慧通透之人很多,但像林黛玉这样兼至情至性的人却不多,所有的一切,她不怨不恨,她只为了自己的心。对贾母的心,对宝玉的心,她既无悔,自然也无怨。
贾母摸了摸她的脸,笑道:“去吧。”这孩子的性情最得她喜欢,但愿琰儿能善待于她。
贾琰的院子在西街,虽然紧挨着荣国府,但是里面并不相连,需要从门外绕出来,过了西街,拐到荣国府正门才能进来,一应事务都已经准备齐全,他跟贾母商量了一下,成亲拜堂都在这边院子,正好当天他把林黛玉从府里接出来,从南关街绕一圈,绕到西街回去。
外面响起了接连的爆竹声,震得人心里发慌,接着又响起了喜乐,吹吹打打的声音由近及远,铜乐齐鸣,大人的笑声,小孩讨喜封的叫声,喧闹声不绝于耳。
之后林黛玉的记忆就模糊起来,贾母亲自给她盖上了盖头,然后贾琏背着她上轿,她抱着五彩的喜瓶晃晃悠悠的坐在香樟木质雕花,朱漆铺底的花轿里,眼前只有大片的红。
天空仍在飘雪,银花珠树,琼蕊玉冰,天地间皓然一色。旗锣伞扇,龙凤花轿,朱漆髹金,皑皑白雪与十里红妆相映,白的更白,红的更红。
冷意与喜意交错,外面喧闹的人群在赞叹着新嫁娘的十里红妆,却没有人想到,花轿里的姑娘是忐忑还是憧憬,是欢喜还是害怕,“夫有再娶之义,妇无二适之理”,在这样的一妻多妾的封建制度里,即使是十里红妆也掩盖不住古代女子的无奈和辛酸。
笑与泪,新与旧,悲与喜,爱与恨,都将在这十里红妆的喧嚣声中变成慢慢斑驳脱离的回忆。
这是她们一生当中最为风光最为自豪的时刻,过了今日,她们将告别无忧无虑的豆蔻少女时光,从此百年苦乐由他人。
贾琰跳下马,在人群叫热闹的声音中,利索的拿起弓箭,退后五步,一口气朝着花轿射了三箭,然后踢了踢轿门。
林黛玉在两个全福妇人的搀扶下下轿,新嫁娘的鞋子不能挨地,所以红毡一直从门口铺到了最里面。
院子是三进,正门进去,先是一排倒街房和影壁,穿过垂花门和抄手走廊便到了第二进,左右皆是厢房,中间亭台水榭,花草藤萝,白玉石桥,相映成趣,不多久便走到了正房,贾家宗亲皆坐于正房,只除了宝玉没来,而贾府的世交,贾琰的同僚各种宾客都在前院,随行的女眷们则在后院。
先拜天地,再拜高堂,等到夫妻对拜的时候,王熙凤在旁提起了心,她是知道内情的,上次宝钗宝玉成亲的时候可真是波折不断,就怕这次出了乱子,好在当赞者的夫妻对拜一念,贾琰和林黛玉就同时都弯下了腰,贾琰一直笑意盈盈,黛玉虽盖着盖头,行动袅娜却不含糊,让做什么就做什么。最终礼成送入洞房时,贾家的好多人都松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