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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第1页）

第二章

病房门口，梁玉书拄着拐看着屋里的好戏。“江时慢，你的情人来了，不请他进来吗？”她看到门口的梁玉书，跑过去扶着她，梁玉书毫不掩饰眼里的挑衅，老爷子看着这一幕气的直捋胸口。“梁先生，如今我和江时慢要分开了，这泼天的富贵，你这次可要接住了。”“我不同意。”江时慢永远这么强势。“无所谓，又不是离婚，我不用等你同意。我早点走，好给你们这对金童玉女腾位置。”江时慢还想说什么，梁玉书打断了她。“慢慢，晚舟一定是又误会我们的关系了。你们别冲动，好好解释解释。”梁玉书还在演，我看不下去，将手机甩过去：“梁先生你不妨解释一下这是怎么回事？”江时慢拿起手机，说道：“林晚舟我跟你解释过很多次，你还是不信。你竟然找人跟踪偷拍我们的照片，扬言要向媒体曝光，玉书为了赶来向你解释，才出了车祸。”她拿出手机想找我威胁梁玉书的证据，看到的却是梁玉书屡次发照片视频和挑衅我羞辱我的话。这些照片，我从前问过她，她说就是普通朋友，让我别多想，别小心眼儿。“江时慢，我已经是死过一次的人了，车从身上来回碾压真的很疼很疼，疼到足够让我忘记对你的爱，我们放过彼此吧。”江时慢愣了几秒后，眼神中透过震惊，她难以置信地开口道：“你居然也重生了！”“我以为，这次先救玉书，就不会重蹈覆辙。却害你失去一条腿。”“江时慢，你总说我跟踪偷拍你们，可你有没有想过，从我答应跟你交往起，上下班路上司机看着我，在单位监控看着我，回家里爷爷看着我，我没有一点私人空间，怎么会偷拍你们。可你眼盲心瞎，视而不见。要分手了，你还装什么深情啊。”她心下存疑，这些照片明明就是第三者的角度拍的，不是我还能是谁？老爷子缓缓起身：“是我找人拍的，通过晚舟在单位的账号发给梁玉书的。我就是为了警告他离你远点。”老爷子甩出来一沓照片，梁玉书着急去接，可是照片散落了一床。好家伙，都是梁玉书和形形色色的男的，女的的亲密照。梁玉书拿着江家的钱去国外两三个月就挥霍完了，剑走偏锋，被几个富婆包养，竟然还为了他争风吃醋大打出手。梁玉书在国外混不下去了，半年前回国，又勾搭了几个男同志。很快，他就发现江时慢对他还余情未了，最重要的是，江时慢给的钱多，但是要忙着晋升，事少，他能拿到不少的钱，不用伺候江时慢，还能出去花天酒地。梁玉书的遮羞布被揭开，他恼羞成怒，顾不得体面大声嚷嚷，引来一众医生护士围观。“林晚舟，你又有什么资格嘲笑我，你不过也是个软饭男，你还不如我呢。”“江时慢舍得给我花钱，还事事都顺着我，你为江家当牛做马，把她当姑奶奶供着，她还不是把你踩在脚下。”梁玉书说的没错，他比我幸运多了。“啪”，江时慢狠狠甩了一巴掌在他脸上，还啐了一口：“梁玉书，你混蛋。你不知廉耻。”梁玉书真的是丝毫不让，“你个破鞋，你也配说我。”两个人不顾一切的扭打在一起，场面一度混乱。江时慢没想到，捧在心尖上的情人会背刺她，一时难以下台。梁玉书却像发疯了一样，边说边退到了窗户边上。江时慢罕见地对我道歉：“晚舟，我错了，我是被他勾引，我不是故意的。你原谅我，不分手好不好。我给你很多很多的钱，给你治腿。”我只觉得犯恶心：“江时慢，我是什么很贱的人吗？你说要就要说扔就扔。”梁玉书听着我们的对话，哈哈大笑。“江时慢，到底是谁勾引谁啊？是谁半夜穿着蕾丝睡衣往我身边靠？是谁前天说加班不回家，转头就来找我共浴的？江时慢，是你，是你不要脸，你还装什么清纯的大姑娘。”“哦，你现在说你爱林晚舟了，可你昨天接到我的电话求救时，我告诉过你对面车里是林晚舟，你可丝毫没有犹豫就选择了救我。”我们面面相觑，原来我们全都重生了。此刻以前，他们还恩爱两不疑，如今却狗咬狗，都要让对方身败名裂。“梁玉书，我没想到你是这样的小人，你真是馋疯了，性别都不挑了。”“江时慢，你跟我一样脏，你有什么资格来说我。”江时慢步步紧逼，梁玉书坐在窗台上发疯地说着他们的点点滴滴。不留神就要滑下去了，我急得大喊：“快救人。”江时慢这才反应过来，却来不及了，梁玉书坠楼身亡。重来一世，他还是没有改变最后的结局。前世江时慢看着那些暧昧的照片跟我解释，还能骗得住我。如今梁玉书撕开这块遮羞布，她的渣无处遁形。“晚舟，是我做错了，以后我会好好补偿你的。”“不用以后，就现在吧。这几年就当是报恩，这条腿，你们得赔我。就按你说的，找最好的团队。”我们分手，已成定局。梁玉书的死，引起不少骚动。梁家来了很多人，开口就要五百万赔偿金。江时慢有口难辩，被他们缠了很长时间。警察也一遍一遍问讯当时的情况，江时慢情况比较复杂，等她终于腾出手来病房看我的时候，我早都转院了。他们的事，和我无关。江老爷子很讲信用，确实找了顶尖的医疗团队，为我装上了最贵的假肢。术后复健两月，我对这条假肢也使用自如，拿着江家给的六百万，在隔壁市买了一套小房子和一辆代步车，开始全职写作。我大学是中文系，为了接手江家的生意，被老爷子逼着学了很多商场上的事，如今终于解脱了。我和江家没有任何联系，小日子也过得平平淡淡，很真实。直到我再去省医复查，又碰到了江时慢。“晚舟，你还好吗？我七点下班你来接我，我们一起去吃饭吧。”江时慢很熟络，好像全然不记得我们分手了的事实。“抱歉，我现在不是江家的赘婿，没有义务当你的奴隶。”周围人听到赘婿二字，纷纷投来探寻的目光。江时慢走到我身边，拉拉我的衣襟“晚舟，你还在生气是不是？你对我好了三年，我不信都是假的。”我看着她，一时百感交集。那些付出的感情，当然不是假的。我为了足够优秀能与她相配，文科出生的我加班加点学着代理江家的家族企业。为了能和她有更多相同的话题，我尽可能去了解医学知识，就为了她谈起来工作时我不冷场子。我本来以为我们会走进婚姻的殿堂，我愿意一辈子宠着她，护着她。谁知道梁玉书的话却像刀子一样在我的伤口上反复撒盐。我用了三年捂不化一个人的心，再天真的和她纠缠不清那就真是癞皮狗了。我看着她，没什么情绪地说道“江时慢，你我都知道，你如今低声下气不就是因为我主动提的分手，你不甘心吗？”“不是的，晚舟，你对我最好，我想明白了，往后只爱你一个。”我看着她，心里苦笑她永远改不了自以为是的习惯。“江时慢，你爱的不是我，而是我对你的好。分手了，就不要困在过去。”这句话，其实更像是对我说的。可像她这样娇滴滴的大小姐，听不进去别人的话的。见到江时慢后没几日，我就发现我对面的房子换了人。和我刚住过来不一样的是，门口摆着很多盆绿萝，很多束太阳花。傍晚散完步回来，就看到江时慢站在门口，指挥着几个人在搬东西。“慢点儿慢点儿，这个可贵了，小心弄碎了。”“轻点儿啊你们，这是我刚买的，碎了你赔啊。”她是顾客，颐指气使。有几个年轻的上了火“江大小姐，我们不伺候了。您自个儿搬吧。”江时慢看着他们擦着我下楼，手指头指着我“眼睛瞎吗？没看见这有个残疾人啊。我去投诉你们。”我没吱声，上来正要拿钥匙开门，她挡在我面前“晚舟，要不你帮我搬搬呗。”“江时慢你到底想干什么，你看不见我是个残疾人吗？”她浅笑“哎呀，我错了嘛，我没有嫌弃你的意思。”我当然没有帮她的忙。后面她隔三差五来敲门，不是水龙头坏了，就是灯泡坏了。不是马桶堵，就是电脑卡。她换着花样找我，每次我都拒绝。她堵在门口怼我“林晚舟，给你台阶你倒是下呢。你以为江家的门是谁都能进的吗？”我懂，江家的赘婿难当，所以我曾卑躬屈膝地讨好她，但是结果就是我丢了一条腿。“林晚舟，我发誓，只要你回来，我就既往不咎，我会给你最浪漫的婚礼，好好补偿你。绝不会像上辈子一样伤害你。”她从来就高高在上，把所有人都踩在脚底。她到现在还觉得我失去一只腿事小，觉得我在小题大做，在欲擒故纵。“林晚舟，我的耐心有限。我都做到这种地步了，你还想怎么样？”我推开她“我们分手了，一个好的前任就应该像具尸体，而不是三天两头刻意在我面前晃悠。”“你为江家辛辛苦苦工作三年，我不信你会看着到手的荣华富贵拱手让人。”“江时慢，是不是我说我是为了报恩，为了你，你不会信？”她别过头，不再说话。“别再这样了，我们从来都是两个世界的人，现在不过是短暂相遇后各回各位。”我关上门后，她敲门“林晚舟，你会后悔的，我会找到比你更好的人。”我不会后悔的，因为我再也不会寄人篱下低声下气去讨好谁。事实证明，江时慢的后悔比我来的更早。三个月后，我正在和出版社编辑谈小说出版事宜时，接到了江老爷子打来的电话。老爷子语气很焦急“晚舟，你现在有空吗？我想请你来医院一趟，看看慢慢。”我不明就里，本能想拒绝。电话那头，江时慢的声音传来“爷爷，是林晚舟吗？”电话停顿许久，老爷子将手机递给江时慢“慢慢，你要想见他，爷爷去求他。”我一直没出声，等着江时慢开口。“林晚舟。我想你了。”我语气淡漠，问她“你又怎么了？”“我这次真的错了。我也不求你来看我，我希望在你心里留下我最好的样子。林晚舟，如果我好好珍惜你，现在我们已经结婚了。”“没有如果。我们现在都挺好的。”“林晚舟，听说你处对象了。”江时慢知道这些，我并不感到意外。从江家离开后，我在家全职写作。上大学时写过几本小说，数据还不错。现在就是重拾旧业罢了。全职有全职的好处，比坐班自由，就是作息时间不太规律。为了坚持码字，我也参加了组队码字，和一位队友相谈甚欢。线下见面后，互有好感，我们开始往男女朋友方向发展。她说她右耳听力障碍，吵架我骂她她听不见，我右腿残疾，她追着打我我跑不远。她说我们算是平等的爱情，生理和尊严上都是。也许吧，至少在我之前的感情生活中，没有过这样的平等。我们会互相监督码字，碰故事节奏，相同的兴趣，共同的话题，一切都很好。我曾以为，一段长久的感情要互补，原来兴趣相投旗鼓相当的爱情也很好。从来没有错的时间遇到对的人这一说，如果没有结果，本身说明人就是错的。从前我和江时慢在一起，都是我等她，哄她，爱她。如今我和现在的女朋友在一起，她也会等我，哄我，爱我。我们互相付出，感受彼此的爱意。江时慢提起这茬的时候，我想到的不是证明我也幸福了，让江时慢失望了。而是暖暖的幸福，庆幸我重新开始，在事业上，也在爱情上。“林晚舟，你有在听吗？”江时慢将我的思绪拉回到现在。“嗯嗯，在听。我是谈恋爱了。”“你爱她吗？还会像对我一样对她好吗？”我知道，江时慢想听我说我最爱的还是她，只有她。可惜不是，人没法违背自己的意愿。“爱，我如果不对她好，怎么让她感受到我的喜欢呢？而且，我对她好，因为她只是她，不是任何人的替身。我不会因为曾经失败的付出，就阻止自己对下一个爱人付出。”江时慢还想说什么，我已经挂断了电话。在一起三年，我很了解她。她最爱的只有她自己，也许她真的后悔了，但也只是好胜心作祟而已。她可以不要我的爱，但是不允许我把爱给别人。电话两头，我们互相沉默，半晌，她说“林晚舟，重来一次又能怎么样呢？我们还是没能在一起。”可我还是庆幸，重来一次，我选择让她先救梁玉书，我才迎来了自己的新生。我先挂断了电话，不想再有纠葛。我和江时慢通完最后一通电话的两个月后，在出版社组织的新书签售会上，我再次听到了江时慢的消息。“林先生，请问江小姐住院后你有没有看过？真的像外界传言你们分开的很不体面吗？”从一些媒体的只言片语中，我才拼凑出一些零散的消息。江时慢找了本市房地产龙头企业的大公子联姻，不断向对方公司注资，甚至传出男方说江时慢用钱侮辱他的传言。具体细节不得而知，只知道江时慢从火灾劫后余生之后，对方也解除了婚姻。我想起那天她说不求我去看她，原来那会她就在医院治疗了。毕竟相识一场，我为她感到唏嘘。上一世她在梁玉书墓前活活烧死我的情形还历历在目，我知道烧伤有多痛。江老爷子再次打电话求我去看江时慢时，我答应了。隔着玻璃我看到她全身缠着很多绷带，她看着我嘴角露出艰难的笑。医生说她全身二度烧伤面积达到了25，很严重，她的求生意志不强，很不配合治疗。我写给她纸条，托医生带给她。“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好好配合治疗，不要跟自己过不去。”她看完纸条，流下泪。我看见她用能动的右手画了一个心，死去的记忆又开始浮现。我们刚决定交往时，她说如果有一天我们吵的不可开交，那就画一个心，彼此原谅。我也在玻璃上画了一个，强忍着眼泪，我不想同情她让她再哭。我心里一遍遍告诉自己江时慢，别哭。我已经找到了自己的幸福，你也要好好活着。可惜，她听不到我的心声。我离开医院后的第三十天，江老爷子来电告诉我，江时慢服用过量镇静药自杀了。药是病情好转后她偷偷摸摸攒的。人没有了求生的意愿，其他人再努力，也无济于事。江时慢的葬礼上，老爷子递给我一本她的日记本，每一篇都言简意赅，却都是我们三年的见证。“9刚下夜班，林晚舟说买了夜宵等我。回家，走起。”“10抢救完成，努力晋升主治，要用实力说话。”“12交班完毕。方舱很累，有点想林晚舟。回家让他好好给我这个大功臣按摩。”“1春节，除夕守岁结束。要带着林晚舟给各位长辈拜年，他很优秀，这次他们不会笑话他。”“2情人节，梁玉书回来了。”……江时慢几乎有每天写日记的习惯，最后一条日记终止在2情人节梁玉书回来那一天。从那天以后，我们之间只剩下无休止地质疑和争吵。我看着日记本百感交集，平心而论，江时慢确实是一个务实能干，很痴迷医学的富三代。疫情期间，她不畏艰难，冲锋陷阵，无数次我不让她去，她都说身披白衣，这是她的使命，必须得去。老爷子不让她从医，她退而求其次，留在了自己家的医院，为了升主治，上班五年多她一直兢兢业业。直到梁玉书回来……他回来改变了我们三个人的命运。可惜，重来一次，我们三个依旧没有改写上一世的悲剧结局。有些缘分，止步于此。有些人，也必定相忘于江湖。多年以后，作家林晚舟新书的线下签售会上。“林先生，请问你写的《重生后，医生妻子选择救初恋》这本书，是追夫火葬场的爽文还是虐文？故事中的人物有没有原型？”面对台下读者的提问，我站在台上礼貌地笑着“还是希望大家把关注度放在作品本身上。”“林先生，书中对于女主角江小姐的结局，你本人是怎么看的？她的所作所为是不是真的不可饶恕？”“我觉得不合适的感情要及时止损。往事不可追，不能困在过去，要活在当下。还有啊，艺术来源于生活，但也不能全信。”读者们说我的采访牛头不对马嘴，出版社的编辑联系我多准备准备，说的好一点。我只是觉得心里苦涩，他们不知道，这些事，都是发生在我身上的霸道白富美的故事。他们看完书，或唏嘘，或愤怒，亦或是超级爽，而我身在其中，只觉得造化弄人。我走在夕阳下，湖面波光粼粼，妻子在桥头趴在栏杆上冲我笑，朝我招手“阿舟，快一点，你过来看，这里有好多条锦鲤啊。”我撩起裤子，露出我五彩斑斓炫酷的腿，向桥上跑去。“老婆，你声音那么大，锦鲤早都被你吓走了。”“不怕，我手里有鱼食，它们会回来的。阿舟，下一本书我们写什么啊？一定也会大爆的，对不对？”我摸着她的头，宠溺地笑着“对，老婆说的全都对，下一本也会大爆。书名嘛，还没有想好。”她牵起我的手，一步一步慢慢走，嘴里念念有词“下一本书就叫《重生后，我在医院安假肢》吧。”“好，听你的。”夕阳下，我们的影子拉的很细很长。能这样热烈而自由的活着，真好啊！【已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