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是吃了最后一个馒头饱了,就骂先前几个馒头水货一样,没有先辈一代代的试探和研究,又有谁能知晓应该采用什么模式来选拔人才?
斐潜想要早一些的推行科举制度。因为科举制度是被证实有效的,并且是华夏影响巨大,甚至到了后世也持续沿用的一个人才选拔制度。
开民智,喊口号容易,具体做很难。
科举在某种程度上来说,就是在一定程度上的开民智。
知识,原本是被垄断的,也是一直都被试图垄断的。
周文王搞死了巫,让知识从巫那边『开民智』,到了贵族手中。
然后春秋贵族试图垄断知识,然后秦始皇上场,把六国旧贵族打得生活不能自理,从而使得知识从贵族走向了更多的世家……
斐潜认为,如果不出意外,知识的扩展,也就是『开民智』,就是如此的重复发展,演变扩散。既被现有掌握的阶级不断试图垄断,不断的贪婪摄取超额利益,同时又被更广泛的范围所需求,在某个不可调和的时刻,爆发巨大的矛盾冲突,原有垄断阶级被杀死,推翻,吊在路灯上,然后被扩大到更广泛的面上,然后渐渐的在废墟当中长出新的,比上一个群体要更多一些的,新的垄断阶级出来。
这就是斐潜确认的『开民智』的过程。
而且这个过程是不可逆的。也就是类似于熵增。
因为人类有好奇心。
所以到了后世,就有垄断知识,掌握媒体的,干脆用垃圾信息,无聊视频,再加上大数据的推送,使其占用人类原本应该通过好奇心获取知识的时间,来延缓这个『增熵的过程』。
但是还是有人会醒悟的,不是所有人都愿意躺平,即便是他们口头上说是要躺平,甚至是摊平……
斐潜让阚泽去办事,然后让庞统召集了一些核心人物开会。
至少,在当下围拢在斐潜身边的这些人里面,没有人躺平。
『春耕过后,须将科举推行于各郡。』斐潜缓缓的说道,『唯有郡县立科举之制,此举方可长久。』
斐潜先做了一个总要求,然后才解释道:『前秦之所以胜六国,以军爵为其重也。秦国民皆争先,而六国唯有公子争先。』
得民心者得天下,秦朝当时的制度,就是全民打怪升级的现实onle版本。
从推小怪,到精英怪,再到推倒了六个大boss之后,秦始皇一度想要找匈奴当下一个的目标,只可惜没能成功的将战场转移过去……
在历史的不同阶段,统治者的个体不同,对于『民』这个概念,或者说其理解范围,总是在晃动着,变化着。
就像是在后世所谓生长在红旗下,也会有官吏就很自然的脱口而出『贱民』、『刁民』等词语一样。
在家中发现一只蟑螂的时候,往往意味着已经有了不止一堆。杀一只蟑螂不难,但想要将蟑螂从家里清除出去,其难度就直线上升了。
斐潜所能做的,也就是在一开始的时候,和这些大汉顶级智囊讲得更透彻一些,然后将防护网做得更牢固一点,然后留下一些能够加固,能够预防,能够修补的方法,至于最终千百年后能做成什么样子,斐潜也不清楚。
『前秦之时,以关中川蜀养军,战之六国,民不得粟酒,王不得新衣……』斐潜缓缓的说道,『如今以函谷而据山东,莫说诸位,便是民亦可酒,新年亦得衣,请问,何也?』
荀攸说道:『盖因亩产所差是也。管子所云,「一农之事,终岁耕百亩,百亩之收,不过二十钟。」齐鲁之地,富庶胜于秦也,尚且如此,何况前秦之时尚无郑国渠之时乎?』
另外一旁的庞统也说道:『秦开郑国渠,灌泽卤之地四万余顷,收皆亩一钟,以为盛事,加以笔墨。然如今关中一钟之地众也,河东陇右,川蜀汉中皆有数万顷,此便为上下之别是也。』
斐潜缓缓的点头。
其余人也基本上同意这个说法。
华夏上古亩产量多少,因为具体没有文献,所以也不太可能知晓,但是肯定不多。一来是粮食培育体系还没有建立,二来是生产工具还是十分的低下。
上古只有大概的描述,比如《孟子》之中有记:『一夫百亩,百亩之粪,上农夫食九人,上次食八人,中食七人,中次食六人,下食五人。』
礼记当中也有几乎相同的记载,说明在春秋时期,这个产量的标准大概是得到了比较广泛认可的,按照中等田亩来算,产量差不多是八十到一百一千克。
当然,这是皮重。
华夏古代收成要是去壳的话,还要减掉20-30的重量。
孟子所记的标准,是在齐鲁,是在相对来说地势平缓,灌溉方便的地方,而当时的秦国,是西戎,是游牧居多,没有郑国渠,然后还是青铜器主要用来作为兵刃,农夫大多只能用木棍木铲等等……
春秋战国时期,华夏农业发生了革命性的变革,主要体现为铁器牛耕和灌溉农业的全面发展。在这个时期,各国都兴建了许多重大的灌溉工程,如吴国开凿的邗沟、魏国魏惠王开凿的鸿沟、魏国西门豹主持修建的漳水十二渠、秦国蜀郡都江堰、秦国关中的郑国渠、秦朝岭南的灵渠、楚国的芍陂工程等等。铁器牛耕和灌溉农业的发展,大大提高了农业生产力,直接表现为粮食平均产量的提高。
到了汉代初期,就基本上是一亩一石,甚至一石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