闺房密语随着屋内燃着的沉香缓缓传至墙外,听在当事人耳中,震心惊情!福隆安一直以为,于蕊茵的冰冷傲气是与生俱来的,从未想过,这竟然只是她拿来对付他的一种招数!若不是亲耳听到,他真的无法相信,一直在乎着的姑娘居然这样看待两人的相处,故意吊着他只是为了让他惦念!
这样的心态简直可笑,而更可笑的还是接下来的话,那表姐又在继续劝她,
“放风筝需要把线拉长,但若放太长,线就会断掉,风筝就会飘向其他地方,再也回不到你身边。一旦失去了他,可就难以挽回,那你曾经所做的努力可就白费了呢!”
想起曾经的自己,于蕊茵也是很佩服的,
“其实那时候我根本不喜欢福隆安,仗着自己是世家少爷皇亲国戚就桀骜不驯,丝毫不把旁人放眼里,却不知怎的,他偏偏对我好,我都懒得搭理他,若不是哥哥跟我说他家世好,攀上富察家,往后于家就可飞黄腾达不用愁,我才不愿理会他呢!”
这……便是于蕊茵愿意接近他的原因?不是因为喜欢,而是因为他的姓氏,他的家族和地位!倘若只是为这个,那么之前的相知相悦又算什么?虚与委蛇的蒙骗?欢笑是假的,偶尔的冷漠才是最真实的她吧?
日头下的福隆安头脑发懵,下巴微颤,手指紧紧的捏在一起,缓了许久都无法接受,只觉浑身刺烫,面上像被甩了一耳光那般,火辣辣的疼!
后面她们又说了什么,已然入不了福隆安的耳,只因那一腔热血已被残忍的真相浇灭,此刻的他浑身发抖心冰凉!于蕊茵那轻飘飘的言辞似锋刀飞入他心脏,毫不留情的扎进去,再狠狠一剜,搅得他生疼,痛至无法呼吸!
原来不是所有的接近都是因为喜欢,也可能是因为利益,原来不止官场有尔虞我诈,情场也有筹谋算计,原来于蕊茵肯与他相处,并不是因为他本人有什么魅力动了她的心,让她选择妥协的,只是他家族的荣耀罢了!
亏着他还将于松岩当朋友,认为书香门第的公子皆是两袖清风光明磊落,亏他还对她一片赤诚,即便她任性耍脾气,他依旧包容忍让,纵使她撒谎,他也还想着再给她一次机会,末了居然会是这样的结果!他所认为的两情相悦,不过是一厢情愿,先前为她所做的一切越显可笑!
要上前对质吗?似乎没那个必要了,此刻已然清清楚楚,还问什么呢?再问也只是自取屈辱!
回府的路上,偶有虫鸣鸟语,在他听来竟像是讥笑一般,嘲笑他的愚钝和后知后觉。
自始至终,他都默然不语,即使主子什么都没说,苏尔辛也能从他那幽黯的眸子里看到复杂的情绪变化,从震惊到失望,再到悲愤,他没选择发泄,只是强忍在心,紧抿薄唇,一言不发!
当执念变成了笑话,他还能怨天尤人吗?终是没资格啊!
满怀的不甘自胸腔溢出,冲至唇边,却又凝不出字句,终化作苦笑和嗟叹,怪只怪他天真痴傻未设防,才会被她蒙骗,因她而一再犯糊涂,伤了兄弟和公主的心,尽管他们大度不在意,选择原谅,可得知真相后的他实在无法原谅这般愚蠢的自己!
待在福隆安房中坐立不安的景越还在担心,不知情况如何,万一太夫人回来发现儿子不在,他又该怎么交代?
正惆怅间,忽闻外头有动静,景越立即开门,便见福隆安已然归来,刚松一口气,却又察觉他的面色似乎不对,走路的姿态浑没了先前的意气风发,低垂的眉眼透着一股子悲戚,似那霜打的茄子一般,毫无生机。
不过出去一趟而已,怎会变成这般?景越顿觉诧异,难道是两人谈崩了,于姑娘并未意识到自己的错误,是以分道扬镳?
若果真如此,他应该很生气才对,不该是这般情态啊!
顾不得多想,景越跨出去几步,迎他进屋,料想他的情绪异常低落,便也没追问他到底发生何事,只让下人们出去,亲自为他斟茶,
“今儿个天阴,外头有风,出去一趟怕是会手脚冰凉,你又有伤在身,气血不通,喝些热茶暖暖身子再说。”
最寻常的关心,却让情绪濒临崩溃的福隆安鼻头一酸,闭眸强忍了好一会儿,才缓缓睁开微润的眼角,低哑出声,
“像我这样的人,不值得任何人对我好。除却富察家族的光环,我还有什么?我又算什么?不过是任性狂妄的毛头小子一个,若不是因为我阿玛,我有什么资格做御前侍卫?”
看着桌上摆放着的各家送来的补品,他越发觉得讽刺,
“这些补品,真的是送给我的吗?我有什么能耐值得他们上心?那些人不过是看在我阿玛的面儿上才会借着探望我的由头来巴结表示,根本不是真的关心我!”
景越本不想问他和于蕊茵的事,可今日的福隆安实在太过异常,一再贬低自己,甚至开始对人生质疑,让人隐隐生忧,不得不去问个清楚,
“珊林,你到底怎么了?忽然生出这么多感慨,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旁人他会瞒,不愿将自己最脆弱最可悲的一面展现,怕被耻笑,但他眼前的人是景越,是他最信任的兄弟,也就无谓荣耀或难堪,直接说了实话,当他再次复述时,竟似又被刀子捅进心脏一般,才刚的口子尚未愈合,还鲜血横流,再扎一刀,无非是想让自己记清楚这痛楚和耻辱!
“我所以为的真情实意,不过是一场虚伪的算计,倘若我不是富察家的子孙,她应该根本不会跟我相处,呵!景越,你说我是有多蠢,两年了,竟瞧不出她的真实心意,一直都在将就着她,想着她是姑娘家,矫情一些也正常,理该包容,